玉润看着那些蛇,突然想到当初在马车中,谢明珠说她平生最怕蛇的话来,想必跟着术,不开干系。 只是前世谢明珠又极吃蛇羹,这般害怕,却又要饮其血,啖其的子……果真是桓澈无疑。 顾不得此时此刻的危机,玉润追问道:“阿绝呢?他可同你在一起?” 非夜浑身一震,旋即乌黑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痛苦之。 玉润心下一沉。 “他……他被谢明珠偷袭,一箭入口……” 听到这里,玉润只觉得自己的呼刹那间漏掉了一拍,随后又猛的摇头:“不……不可能的,洛王说,他是妖孽,注定要遗祸千年的,不可能,他不会有事的。” 非夜沉痛的垂眸,叹道:“原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,可慕容珂却突然出现……” 不肖他再说下去,玉润已是心神俱裂。 见到玉润如此伤心,桓澈眼底的狐疑渐渐退去。 那一夜,他的的确确是中了谢珏,可却并没有见到他的魂魄离体,就被突然出现的慕容珂给搅和了。 不过以慕容珂同谢珏的关系,落井下石,的确很有可能。 想到这里,他面上的笑容更为得意,面上的突出的血管已由青转黑,乍看下去,仿佛是扭曲在一块儿的诡异图腾。 “小心!” 玉润见到桓澈念念有词,绕住非夜的血蛇突然张口,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,冲着他的脖颈咬了上去。 然而令桓澈没有想到的是,在毒牙碰触到非夜皮肤的瞬间,那原本苍白的肤下竟是闪过一道金光,立刻变成了符咒的痕迹。 这金光如同火焰一般将血蛇点燃,玉润只听见火光中的异兽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嘶吼。 伴随着这嘶吼声,还有桓澈凄厉的惨叫,他身子一晃,再也支撑不住,魂魄瞬间从谢明珠的身体中飘了出来。 与此同时,谷底吹来一阵清风,送来幽幽兰香,玉润神一震,连忙回眸,只见谢珏抛出一块白玉制成的令牌,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桓澈的身上。 他还来不及挣扎,就转眼被入其中。 这极为悉的场景,不由得令玉润想到她那躲在醉花的门外偷瞧见的情形。 心中瞬间有了答案。 “卿卿,你没事吧?” 谢珏焦急的跑了过来,纤白的手指飞快的抓住在玉润脚上那蛇的七寸,失去了桓澈的咒语支撑,那些血的小蛇转眼间又化为一滩血水。 “你怎么可以这样!你怎么可以!” 谢明珠发疯了一般的冲向谢珏,只是透明的魂魄却笔直的从他的身子穿了过去。 谢珏垂眸,难掩眸底的心痛。 “谢明珠,你若是再不回去,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。” 非夜冷硬的声音带着几分苛责的味道,谢明珠却怒瞪向他冷笑道:“没有机会又怎样,谢家当初在桓家发达的时候将我许给桓澈,我便生死都是他的人了,我不是祖母和四哥,见到人家失势落魄,就落井下石!” 她每字每句,都是诛心之言。 玉润颇为不安的看了一眼谢珏,隐约已经猜到了当年的恩怨。 只怕是当初桓济因谋杀叔父一事被放边境,而桓澈走投无路,想要投奔谢家,只是在那样的情形下,同桓家搅在一起,自然就有了谋逆之嫌。 如阮氏这般雷厉果决之人,是绝无可能去磅桓澈的,非但不会帮,反而还可能杀人灭口。 思及至此,玉润突然有些同情谢明珠,一面是喜的人,一面又是家族,当年的她,定然是心痛到无以复加。 谢珏薄紧抿成一线,面对谢明珠的指控,他并没有否认,只是目光充了决然。 “明珠,”他轻唤了一声,想到儿时那要比眼前这个稚许多的脸上常常出天真无的笑容。 然而现在,他所能够见到的,却只有狰狞和怨怼。 他长叹一声,语气充了疲惫:“当年桓澈来到谢家的时候,我同祖母都极其质疑他的身份,所以才会将他引入血蛇阵中试探,只是没有想到,那时的他,早已将躯壳出卖给了那妖花,如他这般的怪物,若是助长其气焰,不仅是谢家之祸,更是大晋之祸。” 正因如此,他才会使用这般残忍地手段。 伴妖花既然能够死而复生,周而复始的生长,那他便只得用着血蛇阵时时刻刻将他新长好的皮又重新掉。如此往复,被困在阵中之人自然是痛不生。 只要一想到当年自己偶然撞见的情形,谢明珠就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。 她的阿澈,曾经是多么美好,多么喜漂亮,可却变成了那一副人不人,鬼不鬼的模样。 所以在桓澈艰难地伸出手,哀求她来救自己的时候,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。 谢珏见到谢明珠仍旧是一脸憎恨的看着自己,终是疲惫的合上了眼,良久,他才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 “明珠,你若是一心求死,我不拦你。” 谢明珠执拗的撇过脸去,目光空的注视着谷中最黑暗的角落,仿佛那里,才是她最终的归宿。 “叔祖说我这人天凉薄,无情无心,我少时还不服,但如今细细想来,他说的的确没错。” 谢珏凝视着谢明珠,看到她的眸光一点点灰败下去,再也不见了昔的风采。 “你且去吧,来世,莫要再托生于谢家。” 他素手一挥,手中白玉制成的令牌突然发出一道金光,直冲向谢明珠,托起了她的魂魄。 玉润侧眸看了谢珏一眼,虽然他冷峻的侧脸仍旧同平常并无差别,可玉润却觉得在那双星子般的眸子里,蕴藏着的是浓浓的不舍。 金光迅速将谢明珠包裹,在光芒消失的刹那,光晕中那张娇俏的容颜突然看向谢珏。 “叔祖他,大抵还是错了。” 她的声音幽幽,微弱飘渺。 “世人哪能无情,偏偏那看似凉薄的,才最深情。”说到这里,她竟是娇嗔一笑,像是无数次撒娇那般的对谢珏开口道:“能做这一世兄妹,实是今生有幸。” 她只提今生却未再提来世,谢珏苦笑一声,点了点头。 光芒在天边湮灭成一片虚无,玉润转眸看向谢珏,千言万语涌上心头,却不知应当从何说起。 二人相视良久,最终还是非夜在一旁打破沉默。 “玉润姑娘,那一晚在井边,我们本是想带你出来的,可是出了井口却发现,桓澈的傀儡正在围杀刘裕。” 玉润并没有多大的意外,其实在山鬼托梦给玉润的时候,她心中就隐约有几分猜测了。 荀容被谢珏暗算时曾说过,他们身为鬼差却并不能随便左右魂魄,所以这个局,应当是谢珏为了桓澈而心设计的吧。 只是在这其中,自己又充当了什么角? 玉润看着谢珏,突然很想问,可是话到了嘴边,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。 谢珏患得患失的看了玉润一眼,眸中似有血。 “卿卿,你不可相信桓澈的话。” “哦?哪一句?”玉润脸上还沾着鲜红的痕迹,谢珏半点也不嫌弃,一点点用手指替她揩拭干净。 “哪一句都不能信。”谢珏的声音并不像是恳求,倒反而像是命令。 玉润却没有吭声。 谢珏慌了,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脸儿,委屈道:“卿卿,如果不是慕容珂那厮算计我,我不会食言的。” 他算计了慕容珂那么多回,没想到对方也是不甘示弱,所以井边的变故也改变了他的计划,之后他便顺水推舟的隐匿起来。 他在暗,桓澈在明,胜负已无需多言。 玉润却是笑了,她握住谢珏的手腕,轻声开口:“桓澈说那些话,我的确不信,因为我父亲,并非毒杀。” 说到这里,她琥珀的眸子越发的幽深。 “他临走的那一,跟我说,终是能去见母亲了。” 谢珏眉心一跳,自然知道她所说并非新安公主。 “他是自己,不想活了的,我有时候会想,若非我没有回到王家,若非他并不觉得对我亏欠,是不是也不会取得那么早?”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,也不同于之前在桓澈面前伪装出来的那般失魂落魄。 “所以这一世,你问我要不要来洛的时候,我毫不犹豫地走了。” 说完这句话,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,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下来,轻轻靠入眼前之人的怀中。 谢珏心疼的将她抱紧,下巴紧紧地靠在她的头顶,静静受着怀中身躯的微颤。 “阿绝啊……”她的呢喃如同叹息。 “我看到你哭了的,在梦里,我瞧见你的泪落在我的脸上,转眼就消失在了火光中,所以我知道,那一刻,你是心疼我的。” 谢珏一时语,半晌,他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:“对不起,卿卿,对不起,可我,并不后悔。” 若是重来一次,他还是会用地火助长火势,将自己的生魂放入玉润的身体里。 因为他做不到,看着玉润眼睁睁的跟着桓玄离开。 见到此情此景,非夜在一旁无奈的望了一眼谢珏,心道这厮的子果然别扭。 作者有话要说: ========小剧场============== 桓澈:所以我就这样被炮灰掉了么! 谢珏:临走前还摆了我一道,死不足惜! 桓澈: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,你懂不懂! 谢珏╭(╯^╰)╮:不要!谁让你这只妖花有眼屎还口臭! 桓澈:…… 渣寻:摸摸,唉……在这个看脸的世界,你还是跟洛王一样,直接上拳头吧。 ☆、第100章:诉情 夕渐渐西沉,谷底吹入的山风也愈发的冷了,玉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的,谢珏见状连忙将外袍解下披在她的肩膀上,转眸时又瞥见谢明珠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尸身,心中百集。 玉润抬眸看向谢珏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你可是要将明珠的遗体带回洛?” 谢珏涩然一笑,却是摇了摇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