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妃低头,嘴角衔着一抹笑意,心道:抓贼拿脏,这些人岂是你姚玉苏三言两语就能恐吓住的? “郑开怀,御膳房总管,蓄意谋害本及腹中的皇子,罪大恶极,死有余辜。”姚玉苏往后一靠,闲适地靠着垫子,嘴角微微上扬,“来人,将此恶奴就地杖毙。” “啊——” 人群中,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。 姚玉苏一记眼神扫过去,喜嫔捂住自己的嘴,面惊恐。 其余人也是脸发白,惶惶不安。 文妃上前,道:“皇后娘娘,此乃你的寝,不宜见血腥,皇后若是想杖毙这奴才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,实在不必惊扰到你肚子里的皇子。” 在她身后,妃嫔们捏着手帕点头应和。 姚玉苏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独断专行,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,道:“本与陛下的孩子岂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?文妃的好意本心领了,但这奴才实在是可恶,今杖毙在泰元也是给给位妹妹提个醒儿,这里什么肮脏的事儿都有,但主意千万不要打到本的身上来,否则……”她抬了抬下巴,郑开怀已经被抬上了长凳,绑得严严实实的,“这奴才就是前车之鉴。” 说完,行刑的人已经打下了第一个板子。 “呜——”即使堵住了嘴,但郑开怀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。 诸位妃嫔哪里见过这等场面,平时虽有有些勾心斗角,但这般血淋淋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目睹,简直让人两股战战。 胆大如许妃也渐渐面发白,看着那奴才身下淌出的血,几昏厥。 “主子——” 喜嫔昏过去了,小脸煞白,一看就是惊吓过度。 文妃闭上眼不敢往旁边看,她的手上也有人命,但哪次不是悄然处置了事,哪里像皇后这般残暴,生生打死不说,竟然还让她们观看。 “皇后娘娘,臣妾身子不适,先行告退了……”文妃上前屈膝,不想在留在这个鼻尖都是血腥味儿的地方了。 “不急,这奴才撑不了多久了,文妃何不和本一起送他一程?”姚玉苏伸手端茶,揭开茶盖吹了吹,不慌不忙地道。 台阶之上,皇后气定神闲,连品茶的动作都是那般的优雅。 台阶之下,人心惶惶,捂鼻子的捂嘴巴的,动作各异。 许妃用帕子挡住鼻子,忿忿地道:“皇后娘娘这般对我等,不怕御史参你一本吗?” “参本什么?”姚玉苏朝她看去。 “这奴才意图谋害皇后当然是罪无可恕,可我等却是与此事毫无干系,皇后娘娘将我等留在这里一同观刑,难道不是太过残忍了吗?”许妃冷笑道。这后虽说是皇后一家独大,但也不是没有正义王法的。 “残忍?这就残忍了?”姚玉苏惊讶地道,她放下了茶盏,道,“残忍难道不是他对本做的事吗?本若踩上那青苔就是一尸两命,到时候大齐损失国母,皇帝失去嫡子,百姓和朝臣们也失去了他们一直盼望的皇子,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残忍吗?” “可这与我等有何干系!”许妃闻着渐浓的血腥味儿,几番呕。 听闻此言,姚玉苏收了一直云淡风轻的神,肃然道:“因为本知道就凭一个小小的御膳房总管是不敢对本下手的。既然他背后有人,而此人又不肯站出来,本就只好委屈各位和这幕后主使一同受罚了,诸位千万别怪本,要怪就怪你们其中一人,她白长了一双眼睛,竟然敢将算盘打到本的头上来,简直不自量力!” 许妃震惊,她知道姚玉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,但没想到她还是一个疯子。 “可皇后娘娘可以私下审问出主谋啊……”她的底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足了。 姚玉苏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,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 许妃不明白,但文妃却听懂了。皇后哪里要什么幕后主使,揪一个不如揪一群,她吓住了所有人,岂不是比惩罚一个人要有用得多?后她们只要敢生出什么念,便能回忆起今的场景,那时候不妨再掂量一下自己的胆量,看狠不狠得过皇后。 渐渐地,板子停下来了,长凳上的人已经成了一团血,没了气息。 在场嫔妃的脸不是白就是青,反正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好不起来了。 姚玉苏起身,笑着扫视了一番众人,就如同半个时辰前她们还叽叽喳喳踏进这道门来的一样。她好心道:“看你们神也些不好,今都回去歇着吧,稍后本会吩咐太医到各去请脉的。” 众人哪里还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,神恍惚地朝皇后跪安,一个个地跟游魂似的飘出了泰元。 待众人离开,军也将残局打理干净了,姚玉苏这才走到一旁捂着口呕吐了起来。 “主子——”红枣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,上前抚着她的背,转头道,“红杏,赶紧端茶来!” “呕——”姚玉苏伸手扒着柱子,弯着将早膳都吐了个干净。 红枣心痛万分:“主子,你说你这是……哎!” 姚玉苏摆摆手,是她失策了,这肚子里的大概是个公主,天生闻不得血腥味儿,一闻就反胃。 蔺郇下了朝就听说了皇后的“壮举”,震惊之余也不免道一声:厉害! 等他走到了泰元,还未当面向皇后表达他的敬佩之情,便看着太医拎着箱子从寝殿走了出来。 “臣刘源才给陛下请安。” “皇后怎么了?”蔺郇问道。 “皇后娘娘孕吐严重,臣已经开了药方了,吃个两三天应该就能缓解了。”刘源才恭地回道。 蔺郇摆摆手:“朕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 “臣告退。”刘源才拎着药箱离开。 正巧红杏握着药方出门,蔺郇拦住了她,让她将今的情况一一道来。 …… 姚玉苏歪倒在榻上,面苍白地道:“千算万算,还是算漏了一卦。” “朕看你是算漏了两卦。”蔺郇面不悦地从外面进来。 姚玉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,偏头看他:“还有一卦是什么?” “龙颜震怒。”他走上前,面不善地盯着她,然后开始数落了起来,“朕是觉得你有分寸才信心地将郑开怀给你的,你看你办的什么事儿,此举固然是吓着别人了,但也吓着咱们的孩子了!” “没吓着他,是我自己闻不惯血腥味儿。”姚玉苏辩解道。 “你还不认错。你告诉朕,怀孕前你怕闻血腥味儿吗?” “不怕。” “那为何现在怕了。” “因为怀孕了,怀孕改变了我的喜好和习惯。” 蔺郇皱眉,一副“孺子不可教”的神情,指责她:“你就造吧,等儿子出来给你闹。” “我觉得是女儿,这胆子太小了。”姚玉苏侧躺着,黑发铺在枕头上,小脸苍白,双眼明亮地盯着他。 蔺郇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头,道:“儿子女儿都是,你也太胡来了。” “哼。”她轻哼一声,翻身平躺,“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但我就忍不了别人将手伸到我身上来,伸一只我剁一只,伸两只我给她凑一双。” 说完,某人就将手伸到她脸上来了,还很挑衅地揪了揪她的鼻尖。 姚玉苏:“……” 好吧,这只手就算了,以后还要抱孩子呢。 第82章 年宴 回的路上, 许妃捂着鼻子对众人道:“别看皇后今这般威风,待到明陛下桌案上参她生毒辣的折子定然能堆成山高!” 众人脚步虚浮, 无力再思考她话里的真假。 倒是文妃,对皇后今这般“恶行”倒是生出点儿希望来。若皇后真的四平八稳地当个好皇后, 那后还有什么她们发挥的余地?倒是像这般出点儿可以让人置喙的马脚来, 却是再好不过的了。 想到这里, 文妃面刚好了一些, 却又突然抚了抚口, 努力制胃里的那股翻腾劲儿。要命, 那个画面太深入人心了, 她今晚大概得做噩梦。 第二天,前朝后风平浪静。 许妃半躺在上抱着痰盂吐得一脸苍白还不忘差遣人探听消息,知道皇后并未受到言官的指责后一脸不相信:“不可能啊, 这样的事儿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个污点啊……” “娘娘, 兴许是陛下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呢?”月华的脑子偶尔也能灵光一次。 “陛下?”蔺郇一向懒理后诸人,她都忘了还有陛下什么事儿了。 月华猜测得不错,皇后杖毙奴才的当天,蔺郇便让人放出消息去了,说御膳房总管意图谋害皇后和皇子,其心可诛,已经杖毙于泰元,以儆效尤。 如今皇后的肚子事关江山传承, 万人瞩目, 怎么能有半分差错?朝臣们知晓了之后只说那奴才狗胆包天, 死有余辜,而未曾指责皇后半分,倒是有人觉得皇后治不严,竟然养出了这等黑心的奴才。 文妃派人去散布皇后六众人观看行刑的画面的消息,致使妃嫔们惊吓过度,有好几个都吃上了药。 有臣子试探地上了奏本询问此事,想知道传闻是否如此。 蔺郇大手一挥,批复:主谋尚未落网,皇后杀儆猴,不知卿有何良策安朕与皇后之心? 上书的臣子:“……” 未免与后争斗扯上关系,这些士大夫决定不再沾染此事,免得将自己一家拉上了水。 至此,皇后杖毙人,强迫各嫔妃观刑,事后居然无一人敢置喙,足见帝后手腕。 有心掀起风浪的人自然歇了这样的心思,敌我力量不均等,硬“掀”只能引来杀身之祸。 如此,后风平浪静了好一段子,直到新年来到。 今年,命妇们照样得打扮一番去里贺岁。坐在主位上接受众人朝拜的人自然是新后,姚氏。 姚后翩翩而至的时候,众人跪地叩拜,待她落座之后,身旁有太监叫起。 众人起身朝上首看去,见姚后身姿丰盈,面若桃花,仿佛十年之前初掌后的模样,竟让人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。 焦竹是第一次随母亲进,她已十四,如今正在议亲的年纪,焦夫人自然希望她多出来走走让别的命妇多看看,也算是让人知道焦家有女初长成。 焦竹是个清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儿,杏眼桃腮,小家碧玉。她身着一身浅粉的留仙裙,外面罩着一件沉香的立领褙子,脖领上还有一圈白的,看起来像是一只善良无害的小兔子。 这在座的大半数人姚玉苏都认得,唯独瞧着焦夫人眼生,她歪了歪身子问旁边的红枣:“安国公夫人身侧的那位怎么从未见见过?” 红枣抬眼一看,道:“主子,那是焦皇后的母亲焦夫人,她家老爷子刚过世一年,之前有孝在身,所以未出来走动。” 焦皇后的母亲? “在她身旁那位可是她家小女儿?” “正是。” 姚后心里有谱了,她道:“待宴席散去,你让人送一串刻了福字的金链子给那焦小姐,算是本的一点心意吧。” “是,奴婢这就派人去取。”红枣点头。 姚后心里对焦皇后始终有些愧疚,虽然焦皇后就算没有替自己喝那碗汤估计也活不长久,但人毕竟是死在她的里,她难辞其咎。见她小妹长成,该到议亲的年纪了,姚后有心照拂一二,算是补偿吧。 可焦家人未必这般想,他们可是对姚后怨气未消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