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的每一步都很沉重。陈安梨不敢看他的眼睛,和少年错身而过,指尖被轻轻拉住。 他想用力地收紧,很快又怕疼她,力道放轻。 忍了忍,少年喉头凝聚着哽咽和几薄而出的血腥味,声带发紧,带着点沙哑。 小心翼翼地问她:“安梨姐……你不要我了?” 陈安梨骤然抬头,毫无防备地对上他眼底支离破碎的祈求的情绪。 一瞬间,心跟着沉底。 愧疚和无措弥漫上来。 她无措的出手:“不、不是。你家里有更好的条件,也有专业的心理医生,对你的洁癖有好处……而且,如果你想继续当艺人的话,等我们合约结束了,你爸爸可以成立一个一人经纪公司给你……” 少年苍白的指尖垂了下去,像是失去所有生机。 陈安梨扯着嘴角,却笑不出来,她低着头像是背台词。 “你先在家好好想想,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我。我们合约还有一阵呢……” 匆匆下楼,头也不敢回,像是逃离。 司机替陈安梨拉开门。 她的手抓着车门,终于没忍住回了头。 二楼的窗户那里,少年拔的身影站着,一双清澈的眼眸低垂下来看着她。 像是被领养回去又被弃养的小狗,可怜兮兮的,眼底的凉意和凄楚快要溢出。 心脏一把被攫紧。 陈安梨伸手,想对他笑笑,陆屿修却忽然抬手拉住了纱帘。 彻底隔绝了两人的视线。 —— 奢华的私家车一路飞驰在高速公路上,彻底将一天的记忆和情绪甩在身后。 陈安梨靠在后座疲惫无比,却不像来时能够浅眠片刻。 从g市到临夏,原来只短短两个小时的距离。 挥手告别司机,陈安梨下意识地回到公司分的公寓,看着一室冷清,忽然觉得这一刻这样难以忍受。 她深一口气,匆匆下楼。 原来租住的房子还没有退租。 陈安梨此刻有些庆幸,幸好没有退租,不然此刻无家可归的就是她。 打车到了公寓楼下,陈安梨付了钱,仰头看着自己房间黑着灯的模样,无声叹息。 她在超市买了啤酒和小零食,拎着一路上楼去。 出了电梯,鞋跟磕在地面上,楼道里的应灯随之亮起。 穿了一天高跟鞋,陈安梨的脚酸痛无比,一抬头,愣在原地。 等在她家门口的男人身形拔,倚着墙壁,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。 似乎等了很久,男人听到她的声音,回头时的动作慢了半拍,眼帘半阖,很快,看清是她,眼底的情绪合着笑意燃起。 易承纪站直了,垂下手臂。 “安安,你回来了。” 陈安梨愣了一下,眼睛瞬间瞪大,心脏骤然漏跳一拍。 她捏紧手里的塑料袋提手,声音里是诧异:“学长……你、你怎么在这里?” 第20章 临夏市燥热的夜晚,走廊里是恰到好处的凉意。 对面的男人眉眼比从前成沉稳许多,但还是记忆力好看的样子。 声音低低沉沉的,温柔无比:“在等你。” 陈安梨愣了一下,原本刚刚平静的心情被了一把,成雨后的一池。 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?”易承纪微微偏头,视线同她手中的袋子移到她脸上。 陈安梨眨了眨眼,不敢再同他的视线相接,低下头去按开了密码。 之前搬去公寓的时候,她就把给陆屿修买的挂到二手网站出售了,小隔间也拆了,恢复了从前的格局。 按开灯,乍一看,好像这两个多月的一切是她低落时期的一场梦,醒来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。 “学长你……坐。”陈安梨有些尴尬地把自己买的啤酒和小零食放在茶几上,指了指沙发。 易承纪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,缓缓坐下,抬眸问她:“心情不好?” 被察的太过容易。 一如几年前。 陈安梨愣了一下,坐在对面的沙发上,想到那段无人知晓无疾而终的暗恋,索破罐破摔,点了点头。 “工作上一点小事。” 她拉开一罐啤酒,犹豫了一下递过去:“学长要吗?” 易承纪胳膊肘抵着膝盖,衬衣穿的整整齐齐,微微向前伏着,眼睛望进陈安梨眼中。 “安安。” 易承纪接过,低头笑了一下,喊她。 “我差点忘了,你已经长大了,都学会喝酒了。” 陈安梨脸上一热。 脑子里却忽然冒出自己之前喝醉酒,醒来看到陆屿修乖乖守着的模样。 她干咳了咳,拉开易拉罐拉环,仰头抿了一口啤酒。 当着曾经暗恋的人的面喝酒,她多少还是有被撞破的窘迫。 但是那又怎样? 他说他喜乖女孩。 她为他当了三年的乖女孩,他还不是转头喜了别人。 人啊,有时候真是奇怪的动物,口是心非。 “工作需要。偶尔会喝。” 陈安梨把所有苦涩凝成最客套生硬的一句话。 她买的零食都是一些比较辣或者重口的,下酒极佳,但是不营养也是真的。 陈安梨力大的时候就喜这些,或者干脆去吃悉的路边摊。 “学长你……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?” 易承纪修长的指尖捏着易拉罐,看着她因为吃辣而嫣红莹亮的,喉头滚动了一下。 “想回来,就回来了。” 陈安梨被他眼里的热忱烫得抖了一下,很快被他的话逗笑了。 “干什么,这是……放不羁自由多年,发现自己到了某个年纪,开始想家了?” 易承纪没有反驳,反而陪着她弯着角,喉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 “在外面久了,想你……们。” 陈安梨手中的辣条不小心蹦出来,她赶忙出纸巾去膝盖上擦。没有听清他的话。 易承纪闭了嘴,仰头喝酒,眯着眼看她。 她手中捏着纸巾,认真擦拭衣服上污渍的模样,像是高中时候,扎着马尾,捏着橡皮擦。 不经意间,妄图把他的回忆擦去。 “当初你走的好突然。我还是大一那年寒假回家,同学聚会上听他们说,才知道你出国半年多了。” 暗恋三年的人,连他离开了这个国度,都是假他人之口,辗转半年才知道。 陈安梨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像是被人呼了一个耳光的觉。烫得她无地自容。 恨不能立刻遗忘。 “嗯。那个时候太年轻,自尊心重。走得匆忙。” 易承纪仰头喝酒,看着少女脸颊上的绯红,眼底里是涩意。 他苦笑了一下,像是不经意间提起,“高考完,我给你发了q.q消息,但你好像把我拉黑删除了。” 陈安梨一顿,不自然的低下头去。 十八岁的陈安梨被困在盛夏的那趟公车里。 闷热的气息被头顶的空调稍稍吹散。 各种味道织,她一手抓着扶手,脑子想着自己要告白的话,低头刷着空间,不经意间刷出来他和另一个女孩牵着手的消息。 一切都不用说。 她的暗恋和自尊像是被侮辱踩碎了一样。 困在那趟车里,不得解救。 “我觉自己高考考差了……心情不好。删了很多人。” 陈安梨为自己本就没有多少尊严的暗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。 她当初从没想到有一天,自己会要面对面向他解释自己维护最后的尊严的行为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