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蘸了些薄粉涂在面上,而后用剜出了点胭脂,抹在眼角,突然,女人好似想起了什么,轻声吩咐道,“你去看看莲生捯饬好没有?她也得一并入,可不能耽搁了。” 秋菊手里拿着步摇,簪在乌黑浓密的发髻上,忍不住道,“您就放心吧,有芍药跟赵嬷嬷看着,肯定出不了差错。” 薛素仔细一想,也觉得是这个理儿,随即放下心来,不紧不慢的上妆。 等到临出门前,她走到马车边上,许久都没看到小姑娘的身影,秀气眉头不由轻轻叠起,嘀咕了一声,“这人哪去了?” 正说着,便看到芍药这丫鬟紧赶慢赶地跑到近前,因太过焦急的缘故,她累得气吁吁,好半晌才缓过来,“夫人,小姐说她不想进,现在怕是已经到了私馆里,追不回来了。” 薛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,向来乖巧的侄女,竟会在这档口奉违,不过她心中并没有生出怒意,毕竟莲生也不好受,像她这种年轻生的女子,刚刚退了亲,京中肯定会生出不少言蜚语,若是被旁人指指点点,还不如在家歇着来的舒坦。 “小姐闹脾气,你们也纵着她,等我从里回来,一个两个都别想跑。” 瞧见夫人飞扬的眉眼,芍药只觉得丽无比,此刻都看得微微愣神,也说不住别的话来。 楚清河掀开车帘,鹰眸霎时间幽深不少,低声催促道,“时候不早了,快上来吧。” 女人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,甫一掀开车帘,便被人攥住腕子,一把拉到了软垫上。 “你轻点儿。”薛素低低哼了一声,自当没看见男人炙热的眸光,手里拨着莹润的翡翠镯,微微眯起了眼,那副姿态委实闲适的很。 侯府的马车十分宽敞,觉到一只手掌放在自己膝头,薛素暗暗翻了个白眼,兀自往旁边挪了挪,杆直,谨防鬓发碰到车壁,了她的发髻。 “素娘,坐那么远作甚?快过来些。”楚清河刻意放柔了语气,只可惜他嗓音本就噶,到了此刻,语调中依旧带着几分气势,无法成功将猎物哄到手中。 山不来就我,我来就山。 楚清河挑了挑眉,突然凑到近前,猿臂紧紧搂住柔润的肩膀,将娇软的身躯按在自己膛上,那种觉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着他,让人心跳加速,呼也急促不少。 “侯爷快放开,若是让人瞧见了,成何体统?”薛素似笑非笑的抬眼,指腹点了点男人的下颚,上头的胡茬儿即使刮干净了,仍有些刺手。 “侯爷准备何时蓄须?” 算算年纪,楚清河早就过了而立,朝中同他一般年岁的武将,没有一个不蓄须的。只是薛素不喜那糟糟的胡须,便时不时拿了剃刀,亲自动手,将那些硬的胡茬儿刮了个一干二净。 楚清河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颚,问,“素娘觉得蓄须好,还是不蓄须好?” 女人刻意出思索的模样,好半晌才道,“侯爷不蓄须时,既年轻又俊朗,就算年岁不小了,依然能让不少年轻女子心萌动,先前的刘飞云正是最好的例子。” 楚清河大冤枉,刚开口辩驳,就被细腻指腹捂住了嘴,阵阵桃香扑面而来,倒是将他肚子的话给了下去。 “若是蓄须的话,便更加成稳重了,最近妾身的想法变了,相看侯爷蓄须的模样,咱们这回便不剃了吧?”薛素笑眯眯问。 对于一个五大三的男人而言,剃不剃胡子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,若能哄的媳妇高兴,自然是千好万好,完全没有不应的道理。 “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他连连点头。 上午街面上的百姓多些,驾马的车夫也不敢太快,免得一时不察,伤着了百姓。被御史弹劾事小,万一真闹出人命了,无论有多大的权势,依旧无法挽回。 因此,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,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,才终于到达了门口。 薛素挑开车帘,视线中尽是各个府邸的马车,许多达官显贵收敛了周身的傲气,面带笑容地往前走。 楚清河利落地跳下马车,而后将小子扶了下来,这对夫妇甫一出现,便引了众人的目光,其中充斥着善意、嫉妒、或是羡,各不相同。 作品?卷 第207章 皇子侧妃 时至今,薛素再也不是初到京城的村妇了,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,她面不改心不跳,畔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,让原本娇美非常的容貌更盛几分。 察觉到许多男子的眼神中带着惊,楚清河几不可察地皱眉,侧身挡在素娘身前,神情中透出的气势极为慑人。 站在夫俩周围的大多都是文臣,最多只能弯弓箭,谁都没有上过战场,与人真刀真的拼杀过,此刻察觉到了危险,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了,纷纷移开目光,退后几步。 薛素只当没看见周遭的情形,由面白无须的人引着,缓步往保和殿的方向走去。 中俗称的三大殿,分别是太和殿、中和殿以及保和殿,因高丽并非大国,此次设宴的地点便定在位于最后的保和殿中。 没有人胆敢在宴中闹事,所以也不必刻意区分男女席,薛素与楚清河被引入殿中,坐在了案几前,她抬眼一看,发现来的都是人,五皇子夫就在他们上手,与太子紧邻。朱斌神采飞扬意气风发,与旁边低调谦和的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“可累着了?”拍了拍小子的手,楚清河低声问。 “一路都坐在马车上,哪能疲累?侯爷未免太小心了。” 里面更衣不便,薛素端起茶盏送到边,只轻轻碰了一下,并没有喝进肚,随即放回了原处。 谭元清距离远,虽听不见夫二人谈的内容,却能看清他们亲昵的神态,楚清河眼底的关切之不似作假,目光一直落在薛素身上,显然对她十分在乎。 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拳,女人面上带着笑意,心里却被妒火灼烧。当年她看不上楚清河这个泥腿子,认为他成了废人,再无大用,但到了现在,此人已经坐稳了辅国侯的位置,还将薛素捧到天上。 有楚清河做对比,朱斌对她的冷淡显而易见,除开最易受孕的那几,他几乎从不来到正院,反而经常去美妾的房中,完全不将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。 越想越是不甘,谭元清用力咬着下,听到内侍尖锐的通传声,这才回过神来,忙收敛了自己的神情,看起来仍是那个端和秀丽的太子妃,挑不出半点差错。 帝后二人携后嫔妃一并入到保和殿中,也不知是不是补元丹的效用,皇帝竟先前了年轻数倍,面红润、容光焕发,乍一看竟似三十许人,比起皇后保养的都好。 殿中众人起身行礼,落座后,就有使臣走进来,冲着皇帝表达了对大虞的忠心。 这使臣虽是高丽人,但汉话说的极好,张口便能引经据典,还是京城口音,想来他在大虞生活的时间并不短,否则也不能到这种地步。 这次入赴宴,薛素最想看的就是这位高丽公主。 只见一名穿着宽大裙衫的女子缓缓步入殿中,面上虽然戴着薄纱,将姣好的面孔遮住大半,但只看那双清亮妩媚的双眸,管中窥豹,便能断定这是难得的美人。 “臣女雪妍见过陛下。” 女子的声音十分柔和,还带着几分异域的腔调,汉话虽比不得使臣标准,却极为动听,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引了。 世间男子大多美人,眼见着几位皇子眼神灼热,皇贵妃微微一笑,声道,“雪妍公主容颜娇美,正好斌儿侧妃的人选还没有着落,不知您意下如何?” 皇帝对高丽公主的确有些兴趣,但他最的女人仍是皇贵妃,既然她已经开了这个口,皇帝自然不会拒绝,也没让雪妍摘下面纱,朗声吩咐道,“将雪妍公主赐为五皇子侧妃。” 闻得此言,高丽使臣连连拜谢,他在京中呆的年头不短,知道五皇子极为受宠,虽非嫡出,身份低微却比太子更加尊崇,雪妍公主成了这位的侧妃,将来说不准就能飞上枝头,为母国出一份力。 雪妍神态恭敬,从殿中退了下去,看着那衣袖翻飞的窈窕身影,再看看五皇子专注的眼神,肖年用力抠着桌角,好险没将指甲掰断, 其实她真冤枉朱斌了,五皇子之所以一直盯着高丽公主,是为了防止自己失态,若是他在宴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辅国侯的发,在朝臣眼中,便会成为戏臣的恶,他还想登上皇位,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,自然要悉心维护自己的名声,不肯生出半点纰漏。 在里呆了这么长时间,依旧没看到高丽公主的真容,薛素不免失望,水润杏眸都黯淡了些许。 楚清河捏了捏她不带半个茧子的指尖,还微曲指节,搔了搔。 任谁也想不到严肃刻板的辅国侯竟会如此,薛素瞥了他一眼,低低哼了一声,也没把手回去,干脆听之任之了。 宴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,在走出保和殿前,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,“侯爷请留步。” 夫俩一并回过头,看到俊朗尊贵的五皇子,薛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,低垂眼帘,恰到好处地隐藏起自己的厌恶,免得被人发现端倪。 朱斌甫一走近,便嗅到了惑人的桃花气息,他喉结略滑动了下,嘴角带笑,问道,“侯爷,近来边关起了战事,不知您是否愿意去到战场,为国效力?” 楚清河自是愿意的。 但他深知,朱斌这人心机深沉,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,现下到面前,也不知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。 “圣上任命承恩侯为主帅,想必也能带领军士守卫疆土,楚某赋闲在家,若贸然前往,恐怕会动摇军心,便在此谢过殿下的好意了。”楚清河语气平静,表面上没有半分对于权势的渴望。 朱斌笑意不减,眼神从薛素面庞上划过,待瞧见女人略微凸起的小腹时,他心神一震,险些将自己的目的给忘了。 “若侯爷有意的话,吾可以跟父皇美言几句,让他疑心尽除。”五皇子上前一步,声音低了些许。 五皇子自认对辅国侯有些了解,知道这个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将领,也有几分骨气,脑袋里想得全是保家卫国,他的提议肯定会给楚清河带来巨大的惑,届时此人去到边关,帮肖家父子守城,就算匈奴再是悍勇,也不会生出丝毫差错。 楚清河拱了拱手,再次说道,“多谢殿下美意,臣只听从圣上的安排,时间不早,先告辞了。” 说罢,男人拉住了小子的手,带着人快步离开。 朱斌脸愕然,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病,楚清河竟然不愿去到边关,难道他要眼睁睁地看着玉门关被匈奴攻破,百姓遭到铁蹄践踏吗? 内里憋着一股郁气,哽在喉头,上不去下不来的,这种觉委实难受,让五皇子俊美面庞都涨成了猪肝,看起来无比诡异。 能来到宴的官员,身份不低,一个两个都是人,本不会做出那等自讨没趣的事情,纷纷加快脚步,从五皇子的视线中消失。 等走远了,楚清河才放缓脚步,眉宇处透着浓浓担忧,忍不住问,“刚才离开太急,肚子可难受了?都是我不好,没有及时避开五皇子。” 薛素笑眯眯摇了摇头,拉着男人的手按在小腹上,刻意板起脸道,“你儿子健壮的很,本不会有事,咱们快些上马回家吧。” 坐马车往侯府的方向赶去,甫一进门,便瞧见了穿着襦裙的小姑娘,薛素眯了眯眼,问,“又去店里了?” 听到婶娘的声音,莲生脚下好似生了一般,立在原地一动不动,脑袋恨不得埋进口,那副模样既好气又好笑。 “刚从私馆回来,表舅开了个方子,说要买些药材,做出新的汤剂,也能揽到更多的客人。” 闫濯是薛素的表兄,莲生便随了辈分,直接唤一声表舅。 “你不想入直说就是,为何要先斩后奏?”她走到莲生跟前,手指点了点小姑娘秀气的鼻尖。 莲生呐呐辩解,“临到近前才决定不去的,前几天一直都在思索,婶娘莫怪。”瞥见面黑沉的叔叔,她又补充了句,“叔叔也莫要怪罪。” “罢了罢了,这次便先饶了你,下回若有什么想法,实话实说即可,可记住了?” 莲生点头如捣蒜,哪有不应的道理? 夫俩回到房中,坐了这么久的马车,薛素不免有些疲惫,她好似没骨头那般,歪在软榻上,杏眸半睁半合,显然是累极了。 楚清河不动声地走到门外,吩咐秋菊备水,等屏风后响起阵阵水声时,她才回过神来,藕臂如蛇般上了男人的颈子,低声哼哼着,“不知侯爷愿不愿意伺候妾身沐浴?” 男人身量极高,站在小子面前,自上而下正好能瞧见微微敞开的襟口,致的锁骨泛着粉晕,就跟花瓣一样娇。 他双目灼亮,缓缓颔首,嘶哑地吐出两个字,“愿意。” 作品?卷 第208章 恶事 闫濯身为名京城的神医,能得到他赞誉的药方,自然是难得的好东西。 只可惜品相上乘的药材大多被送到了素心堂,这是里面传下的旨意,普通百姓就算有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违拗圣上的吩咐。 婶娘肚子里怀着身孕,万万不能再为这些小事而劳心费神,否则若是损了身子,后果不堪设想。 心里这么想着,莲生便自己思索,四处踅摸着药商,只可惜商人大多逐利,在面对这种年轻生的姑娘时,少不得会使出些手段,以此蒙骗。 好在莲生这些年一直呆在颜如玉中,耳濡目染,也学到了几分,做生意时留了个心眼,没急着将药材买下来,而是货比三家,仔细挑选。 正在她毫无头绪,京逛时,突然听私馆的小丫鬟提到了陈家。 这陈家是从洛来的商户,刚来京城不到半年,但因为讲究诚信,从来不糊客人,倒是积攒了不少名气。 这天,她起了个大早,也没带芍药跟赵嬷嬷,独自一人去到陈家药材铺,按着方子记载的内容,挨样都买了点,打算拿回去给表舅瞧一眼,这样也不怕被人糊。 手里提着药包,莲生兀自往外走,经过巷口时,看到一名年轻男子倒在地上,他面发青,嘴泛白干裂,气息十分微弱。 心里犹豫了一会儿,她雇了顶轿子,将这名男子带回了颜如玉,随即脚步匆匆地走到后院,急声道: “表舅,有人昏倒了,您快去看看。” 听到小丫头咋咋呼呼的声音,闫濯不由翻了个白眼,嘴里念叨着,“咱们这是私馆,专门做女客生意的,你把病人带回来作甚?还不如送到对面素心堂去。” “这可不行,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,进门便会沾上一身晦气,我才不去。”莲生撇了撇嘴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