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,顾名思义便是旧事。他一听就知道是她自己和昏君的故事。可即便是他,也忍不住沉浸在他们刺又甜温馨的过往里,生出笑意。 这份不自地笑让他懊恼,但又欣喜于聆听她的过往,十分矛盾。 只可惜再美的故事,如果说的人处境并不好,那后续的发展都是不怎么美的。 “看来昏君很宠你。”他不怎么有诚意地说。 白薇弯了弯眼,“宠……” 妃嫔的身份,也只配是宠了。 “他说不能娶我的时候,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。”忆到此处,她眸光怔然,月华下转在她身上的波光彷如莹莹的泪意。 窗外的司徒延起先沉怒于她房中有别的男人,而后听她开始说他们之间的事,却是不愿打断她了。 此刻听到这句话,想起当时自己的无奈,但更多的是即将君临天下的意气风发,心猛地一揪。 而她犹自低声继续道:“我说不出‘没关系,和你在一起就好’这样的话来,我想嫁给他,做他的子。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后妃是与众不同的,在我心里,那也只是一个妾……从今往后,我的身份都是他的妾室,而不是携手白头的。” “可我也无法让自己阻碍他向上的道路,叫他为了我放弃皇位……” “后来皇后刁难我,其实我不怎么在乎。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,除了至亲和他,还能有谁?纵然皇后故意寻事惩罚我,跪她一跪也是应当,我本就是妾室,旁人都做得,凭什么只有我的膝盖金贵,跪她不得呢?” 她略微自嘲的模样,叫飞贼心仿若被攥住,替她难过起来。 皇帝更是喉咙被人扼住了一般,不过气来。 不是的,茵茵,她怎么配叫你跪她。天底下再没别的女人比你更尊贵,你不止是自己说的妾室,还是,朕心的人啊…… ☆、第 14 章 欺骗 “但是……阿延始终是心疼我的……” 白薇的话还在继续,然而她抿得死紧,半晌才吐字道:“……之后阿延说皇长子不能由我生出来,我夜夜都很痛苦。像是被入了一个死境,没有选择能够让我逃。这不只是为了我自己,也是为了我的孩子。” 皇帝微怔。 这话,他从没听她提起。 “皇家的残酷,从第一次救起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。端看如今阿延身侧无一臣子是他同父兄弟,也该明白,如果我生的是儿子,如果我的儿子不能坐上那个皇位。凭我的宠和风光,来他一定会加倍的受折磨……”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冷风灌进他的衣领里,像是透过宽厚的膛刮在心脏上,使它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。 茵茵不能生,他自要因为曾经的不信任,悔恨愧疚一辈子。 但即使茵茵能生,是皇长子,他有愧于祖宗列代,天下百姓。是皇次子,他又如何保证,在自己百年之后,继位的儿子不将他赶尽杀绝…… 夺嫡之争的血腥烈,他再清楚不过! 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他眼茫然,好像也被入了绝境,四周都是獠牙猛兽,但凡走错一步,就要将他撕咬噬。 到了这时,他已然顾不得那男人的存在,甚至记不起他的存在。他最终什么也没做,只是失手折断了树枝,比来时面更加苍白地离开了。 · 皇家的残酷,兄弟的战争,楚歌听到这里,好像同是陷入同身受的回忆,下颔弧线紧绷。 树枝的断裂声入耳,他眉头先是一皱,复又舒展开来。 “所以你看。”白薇也忽然停止了回忆,冲他微微一笑,“我对他的情那么热烈,他到不愿意让他为难,你就不要再执着我了。” 她原先微白的嘴又恢复了血,楚歌视线划过她逐渐恢复光彩的脸庞,突而道。 “刚刚外面有人。” 说是刚刚,表示现在已经走了。 “嗯。”白薇眨了眨眼。 他见她背靠后,身形轻灵地跃到梳妆台上,手支两侧笑地看着自己,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。 果然,但见她明媚一笑,答道:“我知道,刚刚站外面的就是阿延。我是故意透给他听的。他其实喜我喜得要命呢,是我不想要他了。” 她的潜台词是:对不起呀,我又骗了你。 楚歌一个怔忡。 初识不久,她为昏君哭得那么伤心,像是毁天灭地了一般,居然都是假的…… 他心里酸酸的,好像是心酸,又好像有点高兴…… “我才没有被抛弃呢,以前都是骗你的。” 她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儿,美得叫他觉得很可恶。 可不知道为什么,或许是夜太美,或许她笑得太好看,他心脏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跳动着,他甚至能觉到体内窜的鲜血,烈而沸腾。 没多过一刻,飞贼突然心想,完了完了,她把他骗成这副德,他居然还觉得她好看得要命。 自己的一世英名真的毁了! · 好些天里,白薇都一直在等皇帝来质问她。 皇帝听到了多少她无从得知,但想必凭他的身份和唯我独尊的格,不会容许她房间里有男人的出现。 可是皇帝没等到,飞贼倒是飞的越来越勤快,时不时带点小玩意儿给她解闷,偶尔趁她不注意偷香她一口。慕值顺利涨到了88%。 这一天他又把她出去玩儿,两人钓鱼饿了,嫌烤的没有调味料不好吃。他把叉子一扔,一手拎鱼篓一手拎着她,光明正大地越墙晃进了某小官的家里。 彼时小官正关起门来吃羊,本朝羊止食用,动用了就是触犯法令。轻则罚钱关押,重则放。他身为官员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。 于是他对着吓了一跳的小官龇着白牙一笑:“独乐乐,与人乐乐,孰乐?” “……”小官擦汗,“大侠,您、您还是说点在下听得懂的话吧……” “哦,你的羊给我和我媳妇儿,嘶——来一盘。不然我就把事情捅到衙门去,让你吃不了兜着走!” 张罗午饭的楚歌很心酸地着被掐青了的,一边还要嚣张地威胁小官。 “这应该的,应该的!” 然后他们就蹭了一顿白饭,楚歌顺道儿还叫小官家的厨子把鱼烹煮了,滋味鲜美,买来的与之无法相提并论。 吃喝足,白薇跑回里一入自己地盘就笑呼楚歌是“强盗”。 他还不辩解,开口就是一句诵。 “我本楚狂人——” 登时把她笑得直不起来。 “别糟踏前人的词!” 他扶着她的肩膀免得她笑滚过去,还待再开口,忽而眸中光一闪。只听外面稳健的步伐声响起,伴随着太监的尖声地传报:“皇上驾临瑶华殿——” · 舒妃这一终于借着孩子留住了皇帝,着他一起到御花园散步。 等散累了落座水亭歇脚,她故意撒娇一推皇帝的胳膊道:“皇上,我够不到那杯茶呢。你帮我递一递可好?” 皇帝心不在焉的点点头,把杯子递到她手上之际,以为对方已经拿住了,便直接松了手。 “啊!” 一杯热茶有大半泼在了舒妃的马面裙上,那蓬盛开的紫薇花被水浸了一片,当即便呈现出凌萎靡的样子来。 舒妃被烫的汗竖起,饶是浣纱拼命替她抖开热水,也只能勉强扬起一个不怎么狰狞地笑。 “皇上别担心,我没事……” 皇帝一贯是喜她善解人意的,当初选中她当茵茵的挡箭牌,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内。可今次见她整张脸都狞到了一起,还要舒开来对他笑,只觉得看不下去,怎么看都觉得做作。 他皱起了眉。 舒妃心里一突,下厌恶不适的觉,模仿那个女人出几分委屈的神,转了口柔声说:“我倒是没事,但是腹中的小皇子恐怕吓了一跳呢……” 她抚摸着小腹,那笑容柔中又带着笑意,从致美丽的五官里散发出来,放在平时准能叫皇帝与她一起笑起来。 可是在了解到当年她过茵茵一巴掌的真相之后,皇帝对她的一些行为都开始不自觉地揣测。因而表情只是有所舒缓,并没有如何高兴的意思。 “皇上今儿是怎么了。”舒妃收拾起怏怏的情绪,关切地问,“可是还记挂着朝堂上的事?若真个不想陪我出来,不必勉强。国家大事到底更重要些。” 皇帝摇了摇头,“无事,你不用心这些。” 舒妃暗中的面也有些难看起来,眼里火光一闪而过,反愈加温柔地说:“既不是朝堂大事,能让皇上这般烦恼的人,想必是楚妃了。” 皇帝眸稍黯。 虽是飞快,但用心观察的她仍然注意到了这一变化,暗自喜。尽力用平和的语调劝道:“上回是我不该,因嫉妒楚妃得皇上的心,才没遮没拦说了那些话。楚妃不肯怀胎,想必只是还惦记着那个孩子,伤心之余才会如此,并非是怨恨皇上。等过一段时想开了,必然就好了……” 她这一招挑拨之技素来百试不,皇帝但凡还在记恨这件事,只会让他和楚妃的情更加没有转圜的余地。 但一向稳胜券的她,来的却是皇帝的滔天怒火。 “朕不想提,是为了让你安胎,你倒上赶着找不痛快。”在被那番话深深地刺痛之后,皇帝眯起的眼睛里透出浓郁的肃杀之气,不怒反笑,“都到了这个地步,你还要加害她,究竟居心何在!?” “加害?”舒妃猝不及防之下,怔愣地问,“什么……加害?” 上回皇上解了她的足令,难道不是查清了事实真相,知道楚妃擅自服用避孕药吗?怎么突然又说她加害那个女人? 皇帝冷冷瞥去一眼,竟是连句和她解释说明的话都不想说。 实则是,他一旦想起这件事,便觉得心如刀割。抛开别的考虑不说,原本他与茵茵可以有一个可的孩子,甚至不只一个。然而现在,因为眼前这个女人,茵茵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当一个母亲。 每当记起她看见孩子时明媚温柔的笑容,他都遏制不住痛意在四肢百骸里蔓延。 如今再听见舒妃说诸如“不肯怀胎是伤心所致”“惦记着原来的孩子”“等想开就好了” 的风凉话,他更是险些无法克制心底肆的戾气。 “如果我真的不能生呢……” “你有朕的福泽庇佑,如果连你都不能为朕孕育子嗣,还有谁可以?” 连他的茵茵都不能有孩子,这个女人凭什么有? 鸷的气息在那一刻布了皇帝的眼。 舒妃被皇帝的眼神吓住,她突然不安地发觉,他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多少期待,相反……他投注在自己肚腹间的视线,有一种厌恶痛恨的情绪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