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空这些时里的种种变化都被孟可舒看在眼里。 这句话说起来或许有些狂妄,或许有些太将自己当回事,但是孟可舒觉得,厉空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会开始转变,似乎是这些转变都是为了给她看,也似乎是因为有她在,他才会改变。 人非草木,心非木石,前尘恨且听分说,但现在,这一刻,孟可舒鬼使神差地低下头,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在他上啜吻了一下。 如蜻蜓点水,如雷霆一霎。 让他恍惚飘飘然,让他茫然不知处。 若桃李的青年身上媚气褪尽,像是刚被点化生魂的致偶人一样痴愣,又像是被意料之外的狂喜砸昏了头脑。 “我的确不能拒绝你这样,可是厉空,这真的是你吗?我想听实话。”她的眸中有一丝伤心。 她总觉得,他不该是这样。竹中君子哪怕被落上了点点斑痕,也绝无可能妖若无骨。 “这是不是我有什么重要?” 他的茫然只维系了一眨眼,那片清澈的眸中海就又拢上了一层烟。 “这就是我,这就是在秦楼楚馆之中卖笑谄媚的厉空,我在那种地方长大,这些本事,不是自然而然就学会的吗?” 他总是跪坐在她下,好像她坐在一叶小舟之上,而他是一只惑人的水妖。 这种姿势总给人一种错觉,仿佛在他自下而上的眸光中,她是仙人,是神妃。他甘愿堕落,甘愿仰望。 却要她入红尘。 “我不明白,小月亮。”他继续说。 “你总说我不该那样对你,不该把你关起来,不该羞辱你,但是我承认我犯错,我承认我有罪,但是我绝不承认我不你。 你是否知道你每劝我放弃你,劝我去找别人的时候,我有多难过,还是说你就喜见我伤心?” “可是我要你如此了吗?”孟可舒挑起他颈上的金链。 “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?你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锁在你身边,以前不顾我意愿,现在你把自己成这副样子就能……” 她的话被堵在齿间。 他揽着她的后颈,把她向自己拉进,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半是恳求半是惑的吻。 “啧。”她逃开后,他探出舌尖把自己瓣上的晶亮舔舐过去,那眼神像是融化的糖,她只要沾上一点就被拉扯出了千丝万缕的纠。 “总想这些,你不累吗?”他完全,彻底地接受了自己所有卑微不可求的望,接受了自己难堪难言难为情的过去,接受了记忆中形形的人教会他的下手段。 这身皮囊既然还有价值,那为什么还要端着,藏着,掖着,躲着? 今夜他的大胆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程度,只差将明晃晃写在他的膛上的那些话直接问出口。 “你想要我吗,小月亮? 我承认我对你有了不算纯洁的意。我的如同我这个人一样扭曲。 从前我你,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,所以我得到堂堂正正的身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藏起自己,却又因为不知道怎样你,所以让你恨我多年。 现在我依然你。我毫不避讳地袒我的心思,不管你愿不愿意知道,我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你面前。 我的有多卑微,我就有多卑微。有多扭曲,我就有多扭曲。有多放,我就有多放。 我何必舍近求远去摸索你会接受的方式去你呢?难道换种方式,就会把我的塑造成你喜的样子吗? 我不想浪费时间,我没有再一个叁年给你。没有你的子我过够了,我宁可生来就是这副锁链,永远绕在你的足踝上,变成和你的体温一样的温度。” 他把金链从已经说不出话的孟可舒手中出来,一圈一圈绕在她的手腕上,明明是主动,却好像是她拉着他靠近一样。 “你不强迫,那我就不强迫。我没有伪装,没有掩藏,就这样,就这样跪在你面前,匍匐在你脚边,让你看得见我所有的一切。 你会对我有望的,这是我最志在必得的事情。 只要能够建立这种联系,只要让这条链子变成牵连住你和我的羁绊,其他的事,我们可以慢慢谈。” 他半个身子趴在上,侧头靠在她的心口上,她慢慢躺在他身下。 她吓得睁大了眼睛,仿佛被竹叶青住的野兔,见到他的毒牙之后就只能浑身瘫软地听天由命。 “你大错特错,小月亮。你被我骗了。”他听到了让他意的如擂鼓般的心跳,便撑起身悬在她上面,却没有想要爬上这张的意思。 “我要的机会不是追求你,不是按你期待的方式你,更不是用这副可怜相求你原谅。 我知道以我的罪孽,得不到你的宽宥。 但凡有一丁点的这种可能,我也不会杀严维光,对吧? 我们是一种人啊,小月亮。没有人把我们的心当回事,可是我们的执念比谁都要深。 你不是问,为什么我不愿意去找别人吗?” 他用颈环勾住她的食指,低下头埋进她的颈窝,舒服得直叹气。 “不是我无,小月亮,虽然你绝不可能离开我身边,可是若是没有我,你还会上谁呢? 如果我们在第一面就已经确定了这颗心只会为彼此跳动,那我们这种人,还会上谁呢? 你该承认,你看得出我对你的,被我这种人过,你还会上谁呢? 谁会让你恨不得杀了他?谁会让你恨不得从不曾见过他?谁会像我这样,你呢?” 孟可舒抵抗不了他话中的癫狂和执,也否认不了他的每一句话。 不管把他当成仇人还是敌人,他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。知音不是善听琴音,而是起一弦便知风雅意,拨一音而明万念心。 她明白了,哪怕只是为了此刻的同身受,为了此刻的无言以对,她都没有理由再把他这个人隔离在心墙之外。 “我好你。”他亲吻她的侧颈。 “我好你。”他蹭过她的下巴。 “我好你。”他闭上眼睛,等在她边。 他记得她最恨强迫。 孟可舒一圈一圈抖落手腕上的金链,把他的颈环推远。 他依然闭着眼睛,像是等待她最终的审判,像是在剖心为祭之后,静听神谕。 哪怕是只有此刻被他惑了也好,只要他看不到她眼中的茫,就可以当作是她接受了他。 她的气息一下一下落在他上,他无比真实地幻想着她会贴近,用藕臂揽住他,给他一个完全可以付神魂的拥吻。 他甚至为自己的想象勾起了角,就好像已经发生过了那样美好的事情,而他只是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,重新经历过一遍。 “厉空,你让我再想想……”她紧闭了一下眼睛,从这要将她溺毙的粘稠气氛中离。 “哈,哈哈哈……”他睁开眼睛审视她眼中做不得假的拒绝,自嘲地大笑出声,却比恸哭还悲凉。 他是扎错了土壤的竹子,是扎在一片被湖水漫过的岸边的竹。鱼儿虾蟹啃噬他的竹,一浪一浪的水波歪斜他的身体。 他想要活下去,只能努力向着干燥的堤岸生长出扭曲丑陋的气生,只能以与片片竹林格格不入的姿势生长。 他还是竹子吗?他的叶片蔫黄,他的竹身枯绿,他的系脏褐,为了活下去,那还能让自己保住体面,保住清白? 他爬上岸了吗?可那水腐蚀他,泥沙磨碎他,蛀虫切割他。早晚有一,在他无力再向着干燥的土壤生长的那一天,他会放任自己倒下,漂泊进江河湖海,寂灭在黑暗之中。 他恨他怨,他怒他悲,他咒骂一切,他怪罪一切。 唯独在夜晚,他才会安静下来,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,看着粼粼波光把月华推向他。 那是他唯一着的皎皎。 可是皎皎推开了他。 他咬紧牙关,承受着莫大的屈辱,毅然决然地从她怀中起身,狈地要离开。 可是他能去哪,他颈上的金链锁在她足踝,他的心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向她,他能去哪? “厉空!”她急急下,赤着脚向他奔来,从背后搂住了他劲瘦的,在前面张开手掌捂住他的口,让他一点点冰冷下去的心脏受到了透过肌肤传递而来的温度。 “让我想想,让我再想想好不好?”她焦急地解释自己的拒绝,却不愿也不敢再转到他面前。 她怕她看见他的眼睛,她怕她为了不看见他的悲伤,就答应他所有的要求。 厉空赤的膛一点点被她暖过来,他们就这样静静依偎着,直到他从那种像是被死死按进水底不得呼的窒息中活过来,才回应了她的话。 “没关系,小月亮。”他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面前,却捂住了她的眼眸。 “我答应你,在你愿意……嫁给我之前,我不会再做什么的。” 她看不见他的神,只知道他的声音极其温柔,像是尖尖的竹笋轻轻挠过掌心。 所以她点点头,仰脸对他微笑着,再次抱住了他。 他的眼中只有一片冰雪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我的主角没有一个是可以相信的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