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皇子撑额晕乎乎醒来,看了一眼案藉,打了个酒嗝,微光中,瞧见对面桌案趴着一人,正是一袭白衫的宁一鹤,宁一鹤果不愧是锦绣加身,腹才学,这一夜光是赋便作了三篇,酒也喝了三坛。 三皇子不是对手,喝趴下了,他了眉心,头上如箍着麻绳似的,又紧又疼。 他这几过得生不如死,按照他母妃的计划,着人假扮他守在王府,自个儿乔装趁溜出去,若是母妃事成,他便可安安稳稳进,若不成,他也可逃之夭夭。 计划本万无一失,偏生这戚无忌在他府外布了天罗地网,他试了几回竟是无功而返,别说是狗,就是臭水沟外都有人守着。幸在他未雨绸缪,将宁一鹤骗来府上,若有什么事,也可以拿宁一鹤当挡箭牌。 也不知里情形如何了,三皇子捏了捏眉心,打算起身去探一探动静,恰在这时,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冰刃相的声音,三皇子困倦一扫而空,扒在窗口往外头望去,只见数条黑影与府内的高手斗起来。 少顷,府外也传来震天的杀声,三皇子意识到情形不太对,猛地往后退了两步。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攻击王府,等等,莫不是心狠手辣的燕翎? 一抹寒意爬上后脊,三皇子顾不上多想拧起宁一鹤打算往暗室躲去。 恰在这时,书房后门响起一道敲门声,两下长,三下短,是他与黄连教教主黄埠的暗号,三皇子心神一凛,犹豫了一下,架起宁一鹤来到门边,缓缓将木栓给取下,将门给拉开一丝。 现出一浓眉大眼的道袍男子,正是那他在金山寺所见之人。 三皇子将宁一鹤挡在跟前,只在出半张脸,眉头一皱,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 他并不希望被人瞧见黄埠藏在他府中。 他话音未落,却见黄埠身影被人从侧面踢倒,紧接着一道箭矢划破宁一鹤肩头的皮正中三皇子的耳郭,三皇子耳郭被削去一块,疼得吼叫一声,暗卫瞅准时机,将宁一鹤往外头一拉,身影矫健窜进去,将捂着耳郭的三皇子给捆住了。 原来穿着教徒服饰的暗卫偷偷潜入府中,不小心被躲在厢房内的黄埠给瞧见,他只当是心腹过来禀报战况,便敲了几下暗语,暗卫听不懂暗语,却是明白这人有猫腻,当下翻窗而入,悄无声息将人给制住了。 瞥见黄埠间别着一明黄绣符文的绸带,料定此人是黄连教中人,问出他的身份,拿他引三皇子出来。 宁晏缓缓放下手中的轻弩,深深了一口气,她不乐意看见宁一鹤横死王府,也不希望他妨碍燕翎的计划,少时惨痛的记忆随着这一箭,将彻底从她生命里划去,朝廷会如何处置宁家,她不会过问,在她这里,宁一鹤这个人已与她无关了。 燕翎夺过轻弩扔去一旁,抚着松懈下来的子,将她紧紧往怀里一抱,风声伴随厮杀声从耳畔滑过,他们依偎在树梢一动不动。 片刻,暗卫缚住三皇子,将其扔在树下,询问燕翎如何处置, 燕翎看着底下做困兽犹斗的三皇子,冷冰冰道, “三皇子勾结黄连教祸京城,教首事成后寻三皇子要银两,三皇子赖账,双方斗殴,最后三皇子被黄连教的人刀砍死。” 正在扭动的三皇子:“.......” 第100章 城中烽火渐弭,残烟如浮起的薄霭,笼罩整座上京城,燕翎将三皇子处置好后,抱着宁晏上了马车往东华门方向驰去,云旭收到戚无忌消息,淳安公主到了东华门附近,请宁晏与燕翎过去。 宁晏窝在燕翎怀里累得睁不开眼,她脑子盘旋着燕翎最后那句话,手止不住轻抖,“你为什么要杀他?这是造反哪...” 没有皇帝的圣旨,任何人不能斩杀皇子。 烛光晃动,燕翎眉目低垂下来,两夜没有歇息,眼底布了猩红的血丝, “依着我对舅舅的了解,无论霍贵妃是何罪行,他都不可能处死裴晨,太子新逝,他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,最多不过是圈终身,而我不能留这么一个隐患在世。” 宁晏眼光盈盈望着他,冒这么大风险,终归是为了她。 “你接下来是何打算?” 燕翎了太,“我猜霍贵妃必会派人来接应三皇子,她若得知三皇子已死,定大开杀戒,我要在这之前入控制住局面。” 二人过于乏累,趁着这个空档阖目歇息,半刻钟后,马车停在东安门外的一间茶楼,彼时街上几乎空无一人,灯芒从茶楼窗纸映出来,落下一地辉华。 燕翎搀着宁晏入了雅间,在这里见到了淳安公主。 淳安公主穿着一身火红的装,正趴在桌旁呕吐,宁晏怔愣看着她,“殿下,你这是....” 戚无忌替淳安公主擦拭了嘴角的水渍,淳安公主在他怀里抬眸,窘着脸摆摆手道,“无碍的,就是...咳咳,可能有喜了....” 宁晏听到“有喜”二字,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。 他们成亲才一个月不到啊,这么快就怀了孩子吗? 眼底的羡几乎掩盖不住, 她自然是替淳安高兴的,只是高兴过后,随之涌上一抹失落与酸楚。 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,又不着痕迹垂了下去,含笑过来道喜,“殿下,恭喜你们....”她这阵子经历了太多事,神一直绷得极紧,身上那些反应有些滞后,即便稍显不适,宁晏也没往那一块想。 淳安自然明白宁晏的心思,拉着她温声道, “我原想与驸马再快活两年,不成想就这么来了,没准,你的孩子会挑时辰,必是在该来的时候来。” 这话着实安到了宁晏。 燕翎神复杂看了一眼戚无忌,轻声提醒,“事不宜迟,咱们得想法子入。” 雅间气氛顿时一变,淳安公主颔首,语气凝重谈起正事,“奉天殿一定出事了,霍贵妃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,定是收买了父皇心腹。” “我和驸马的意思是,由我带着人闯入皇,去奉天殿面圣。” 燕翎擒起桌案的茶杯,抿了一口茶,“这个主意不错,我假扮你的内侍跟着你进去...” 戚无忌接过话,“你进去还不够,还需要一人去慈宁请太后手谕,入勤王。” 宁晏神定了定,颔首道,“我去,我假扮女随殿下入,再前往慈宁寻太后要懿旨,送来东华门请驸马入救驾。” 戚无忌奉旨坐镇京城,他有统兵之权,如今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旨意。要拿到太后懿旨,非宁晏与燕翎不可,燕翎要去奉天殿,耽搁不得,这个差事给宁晏再合适不过。 燕翎深深看着她,没有立即答应。 宁晏反手握住他,宽道,“你放心,我常年入,路况悉,又是女装扮,谁会在意我?再说了,我可以携带一架轻弩,真有危险,我也能自保。” 燕翎还是不放心,长睫覆下,在他瞳仁里罩下一层深影。 戚无忌看向燕翎,“你在皇经营这么多年,必有心腹,你先随淳安进去,寻得人护送弟妹去慈宁,再分开行事。” 燕翎沉默下来,戚无忌说得没错,他在皇的确有人手,这些人手一面护在慈宁,确保太后安虞,一面散在各处,他刚刚递了折子进,想必这些人闻风而动,会来东华门接应他。 权衡片刻,他叹道,“成。” 淳安见状起身朝燕翎和宁晏郑重一揖,略带哽咽道,“多谢你们夫妇襄助救我父皇。” 宁晏扶起她,“陛下也是我们的舅舅呢。” 燕翎看了一眼淳安,别的话没说,“迅速换衣。” 淳安带着宁晏去内室换衣裳。 戚无忌则将一套太监服饰扔给燕翎,扫了一眼四周,低声问他,“三皇子呢?” 燕翎迅速换衣服,淡声道,“死了....” 戚无忌震惊地看着他,他以为燕翎只是趁拿下三皇子,以来要挟霍贵妃,不成想他直接杀了三皇子, “你疯了吗?这是什么后果,你不知道?” 燕翎罩上内监的外衣,冷冷看着他,“当年你为何一箭瞎乌达?” 戚无忌顿时哑口无言,默了半晌,他亲自替燕翎整理好衣衫,随后拍了拍他肩,“干得好!” 他以为自己够疯,没想到燕翎疯起来比他更可怕。 戚无忌倒是看得透彻,“即便坐实霍贵妃谋反,陛下也不会杀三皇子。” 燕翎眼眸几无波澜,“所以我才必须趁杀了他,不给霍贵妃和陛下留有余地。”等着暗卫给他易容,看了一眼墙角的铜漏,带着淳安与宁晏出了门。 已是丑时末,城中四处的嘈杂声静了下来,灯火将绝,城楼士兵到了这一夜最疲倦的时候。 有人风靠着墙垛打起盹,有人趁着换防躲入城楼内喝了几口小酒,今夜城中有人歹人作,东华门校尉提了个心眼,着发的眼眶上来巡楼,瞥见有侍卫偷懒,一脚踹过去, “都给我警醒点...” 这时,一道清脆又敞亮的嗓音划破夜的宁静, “来人哪,快给本公主开门,戚无忌那个混账,竟敢欺负本公主,本公主要去跟父皇告状。” 校尉抖了个机灵,这不是淳安殿下吗? 他吓得将手中的茶盏一扔,连忙奔出城楼,往门下望去,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淳安公主被侍女搀着,气吁吁喝骂不止。 淳安瞥见了那校尉,怒更盛,“看什么看,还不滚下来给本公主开门。” “这....”校尉立在上方朝她行了一礼,陪笑道,“殿下,离着门开也不过两个时辰,您要不等天亮再来?” 没有诏令,他不能放任何人入,这是铁律。 尤其今夜内外都十分蹊跷,他更不敢掉以轻心。 淳安公主扶冷笑,“你若不下来开门,本公主一头撞在这里。” 那校尉听得这话,出了一脑门汗,淳安公主子乖张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若真出了个好歹,皇帝第一个砍他的头,权衡片刻,校尉颠颠往下跑。 宁晏失笑一声,万没料到,淳安公主的刁蛮跋扈能派上大用场。 过了一会儿,厚重的吱呀声传来,东华门的门被拉开一丝。淳安公主带着二人蹭蹭往前面走,校尉刚往外探出半个脑袋,被淳安公主一脚给踹了进去, “滚开!” 做内侍装扮的燕翎适时上前推了一把,将那条给撑开,尽量将身量放低,形态卑躬往前一指,淳安公主气势汹汹大步往内迈去,宁晏也跟着目不斜视进了东华门。 门甬道内,点了几盏壁灯,灯芒算不得明亮,淳安公主气势过于霸烈,校尉等人视线几乎都被她招引,叫苦不迭地跟在她身侧,想要循例搜燕翎二人的身, 燕翎与宁晏身上都藏着暗器,岂能让人搜? 淳安公主扭头一记冷眼劈过去, “少废话,给我堵住门,别让戚无忌那个混账跟过来,待本公主告了状,回头打他个五六十军,看他还有没有活路!” 校尉对上淳安公主犀利的眼神,意识到再纠下去,要捱五十军的就是他了,他识趣地退去一旁。 淳安三人沿着道迅速往文华门方向走,这里头幽深曲折,不容易被人发现行迹,过了拱桥进了文华门,果然有一道黑影从花丛后闪了出来,“公主殿下,世子可在外头?” 三人立即止步,昏暗的光下,出一张白净的圆脸,淳安公主认出他是东厂提督身边一个小太监,“你找燕翎?” “是....” 淳安朝燕翎看了一眼,燕翎立即开口道,“是我,奉天殿是什么情形?” 那圆脸太监辨出燕翎的嗓音,眼泪止不住往下落,急道,“世子,大事不妙,奉天殿的小岳公公被霍贵妃收买,现在霍贵妃控制了奉天殿内殿,拿陛下威胁程首辅等人,要他们拟旨立三皇子为太子。” 燕翎眼一沉,“今夜是不是小岳公公当值?” “是,小岳公公手掌四卫军,控制住奉天殿,消息递不出来,奴婢是趁着他们换防时,从后角门的茶水房溜出来的。原打算去慈宁报讯,后闻世子递了急递入,便想着来东华门给您捎消息,陛下今着了寒凉,不知小岳公公给他下了什么药,如今昏不醒。”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