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抱歉,我不知道你在这儿。” 他的声音很好听,低沉但清晰,并没有烟鬼的嘶哑。 不知怎的,听了他的话,刚才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眼泪忽然像开了闸,势不可挡。 姚牧羊觉得丢脸,就转移话题遮掩:“没这里有墙有屋顶,标准的室内,人也、也不能烟啊。” 一句话被噎成两半,丢死人了。 池遂宁没有想到,再见姚牧羊,会是这样一番场景。当年青涩的新生,被那么多人围攻都面不改,如今哭成这副样子,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。 他皱起眉:“你哭什么?” 姚牧羊听了这话,更是羞愤,若非他无端端出现在十九层,若非他在这儿云吐雾,她怎么会丢此大人? “我哭怎么了,哭又不违反社会公德和烟条例!” 还能吵架,看来没什么大事。 池遂宁松了神,问她:“期末挂科了?” 姚牧羊虽然成绩一般,但也算凑合,旷课时常有,挂科不可能。她攥了拳:“才没有呢!” 这一用力,扯掉了耳机线。沉重的鼓点从手机里传出,在空旷的十九层回: “there’s a fine line between love and hate,let’s tear it apart……” 她手忙脚去找音量键,对面的人却忽然笑了。 “这歌耳。” 姚牧羊音乐审美独特,难得遇见同好,有些惊喜:“你也喜重金属?” 池遂宁勾着,了眉心:“喜不至于,但我两年前听过这首歌。” 果然,他西装革履的,像个斯文败类,定然是喜附庸风雅,怎么会喜这种狂野的音乐。 她一哂:“两年了还记得,记真好。” “的确很难忘,毕竟是自己的毕业典礼。” 姚牧羊心里一动,这首歌显然不适合毕业典礼播放,而她恰恰在两年前放了一次,轰动全校。难道他也在场? 她有些心虚:“您是……理工大的学长?” 池遂宁沉沉的目光看过来:“你不认识我?” 他的眼睛幽深得像她家乡夜晚的海,让她忍不住怀疑,自己应该认识他,并且应该刻骨铭心。可她搜索了全部记忆,也不记得自己认识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。 她摇摇头,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惜。 “请问……您哪位?” “机械工程学院2012级,池遂宁。” 姚牧羊一脸茫然:“不好意思学长,我是经管学院的,跟外院的人接触少……” 言下之意,一点不认识。 池遂宁幽幽叹了口气。 刚才在李院士办公室,他对自己出失望至极的表情,也没有令他如此怅惘。 “姚牧羊,你平时学习很用功吧?” “也就一般吧,诶等等,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 “你记这么差,还能不挂科,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。” 姚牧羊急了:“你到底是谁啊?说话就说话,干嘛骂人!” 池遂宁自嘲一笑:“我觉得,你欠我一个道歉。” 姚牧羊这辈子,从没有欠过人情,亏了别人一件事,定要双倍偿还,别人对她一分好,也必得双倍恩。当初许澍帮她向学长赔礼道歉,她付出了整整两年的真心。 说到这,许澍当年是替她向谁道歉来着? 对面的人眼眸深深,危险又惑人,她咬住嘴:“莫非……” 池遂宁角一弯:“没错。” “难道……” “正是。” 姚牧羊钉在原地整整一分钟,然后后退两步,鞠了个躬:“对不起!” 抬起头来,一脸真诚: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当时没能当面向你道歉,是我的错。” 她若没有承许澍这份情,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。 池遂宁俯下身,目光与她平齐:“我记得,当时是一个叫许澍的人来向我求情,是你男朋友?” 姚牧羊神黯下来,偏过头去:“不是。” 池遂宁又靠近一点:“分手了?” 她羞于承认,却也无法否认,只能僵在原地,紧紧抿住。 池遂宁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,继续朝她靠近:“刚分手?” 他靠得太近,身上忍冬木的气味钻进她鼻息,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,无端让人脸热,无端让人想要靠近。 可她怎么敢,她又退了一步,低喃:“关你什么事。” 池遂宁笑了笑,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。 他站起身,转身抓住窗棱上生锈的锁扣,稍一用力就扳了下来,然后打开了窗户。 新鲜的空气从天台一下子灌进来,冲淡了烟草味,也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。 她看向池遂宁:“你这是……” “室内不让烟,我要去室外。”他长腿迈上窗台,回身朝她伸出手:“你去吗?” 他逆着光,惊的五官隐没这影中,邀请的姿态却被光影定格,无比清晰,无比确定,无比令人心动。 姚牧羊来过明理楼十九层无数次,每一次都被困在这上了锁的窗内,从没有上过天台,没有吹过楼顶的风,没有看过天上的云。 她犹豫了足足半秒钟,然后伸手触及他的指尖。下一秒钟,他已经拉她上了窗台。 他的手微凉有力,明明在带她冒险,却不知为何令人心安。过去两年,许澍总在教她稳妥,她却总是内心惴惴。 平稳落地后,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再把他和刚刚分手的前男友比较,赶紧摇头甩这个想法。 这是姚牧羊第一次站上这么高的楼顶吹风,和山顶的觉截然不同,因为她此刻征服的是人文,而非地理。她看着校园里的食堂、宿舍、教学楼,还有匆匆赶课的人群,忽然有种指点江山的快乐。 “开心了?” 池遂宁抱着双臂,欣赏她脸上兴奋的红晕。 “开心啊。” 她转头,看见他还捏在手里的半支烟,想来是不舍得扔:“你吧,这是室外。” 池遂宁早没了烟的心思,他本就没有瘾,只为加班提神才,今天见过李院士,心里烦闷,才点了一。这半支烟之所以一直没扔,只是因为没有垃圾桶。 但见她提起,又忍不住要逗:“我可不敢,再把你哭,可没有更高的地方能哄你开心了。” 姚牧羊终于笑了:“刚才我也没想哭的。我给你挡风。” 她说着伸出双手,围成一个圆弧,试图挡住楼顶永不止息的风,给他一个点燃火苗的机会。 池遂宁鬼使神差地,把烟放回了上,掏出打火机,低头靠近那双纤细的手掌。 烟已燃过一次,余烬被风吹散,出新的烟丝。 他极力稳住手,心却稳不住,一连拨动两次滚轮,都没有打着。 姚牧羊笑他:“你那样不行的,我来吧。” 她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,稔地轻轻一擦,火苗就雀跃起来,在风中拧着身子,明明灭灭。 “快点快点,要吹灭了!” 池遂宁含着烟,凑到她手边,黄白的火焰轻而易举点燃两人之间的温度,烟丝蜷曲作响。 他避开她的方向才吐雾,惊诧于她的练:“你烟?” 姚牧羊摇摇头:“我只是会用打火机。” 赵小山回家时,总是整整夜麻将,腾不出手点烟时,就含一在上,使唤她过来,做一张卷子的工夫要点好几。 池遂宁扬起头,把烟雾吐向天空。 这烟,忽然有点舍不得戒了。 “以后不要给别人点烟。” 她这才意识到不妥,这是一个极为谄媚的动作,的确不该用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,赶紧把打火机还给他:“我只是想谢谢你,没别的意思。” 池遂宁没有接:“我是说别人。” 姚牧羊抬眸,困惑不解:“别人?” “除了男朋友,其他人都不行。” 她没想到这堂自尊自的课,竟然是由一个陌生人给她上的,不臊得慌:“知道了。我没有男朋友,所有人都是别人,打火机还给你。” 池遂宁掐了烟,拿起打火机,然后把一张卡片在下面,又放回了她掌心:“你很快就有了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,你会相面?” “这是我的愿望,因为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追太久。” 姚牧羊发现打火机下面是他的名片,目瞪口呆:“你是不是有点草率,咱俩本就不认识。” 池遂宁笑:“我认识你,你是姚牧羊。我两年前就认识你了。” 作者有话说: 第67章 番外七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