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璋视线一黑,视线被一双布老茧的手挡住, 哄骗道:“小石头别看,小孩子看这些, 眼睛会长包的。” 宽厚的手掌隔绝了险恶人心、百姓疾苦,也隔绝了光线,世界顿时黑暗了下来。 只有耳边传来阵阵哭泣和哀求,连绵不绝。 不过很快,就随着一阵“唰”的刀出鞘的声音,渐渐远离。 反而是周围的声音清晰起来,这是永河村村人低声音的叹息。 “哎。” “下一个村子,”那收粮人视线环绕一圈,指过来:“你们是永河村?就你们了,把粮食拉过来检查。” 顾璋眉一沉。 趁着黑,他直接在系统里,用所剩不多的积分,兑换了水仙花花粉和鳞茎。 这是一种带毒的植物,鳞茎中的汁容易让皮肤红肿,花粉一旦入,会对喉咙有损伤。 如果大量摄入,还可能出现腹痛、腹泻、休克的症状。 顾璋面不改,漆黑的乌眸不见半点波澜。 顾大要帮忙推车,挡住他视线的手也放下来,叮嘱道:“小石头你就在最后面玩一会,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。” 顾璋:“嗯。” “过来我瞧瞧?” “我早就听人说,你们永河村种地是好样的,现在看来,确实比其它村都老实啊。” 顾方正眉。 周围这么多村子都听着,这分明是想让人恨上他们村。 他解释道:“只是碰巧距离水源近,运气好!” 顾璋也皱眉。 矛盾转移得也太好了,原本可能是百姓和官府的矛盾,这样一说,直接就将矛盾转移到百姓内部——如果不是你们永河村产量这么好,官府说不定不会不信减产的事。 绝对不是这个身横,全身都透着酒之气的小喽啰能想得出来的。 顾璋有些犯恶心,这样好的世界,却养出了这样丧尸不如的臭虫。 尽管被立做典范,那收粮人也气焰嚣张的很,似是喜看人在他面前点头哈,唯唯诺诺的样子。 顾璋眯起眼。 他打算上前,耳畔响起气呼呼的声音,“宿主你别去,我直接给你把兑换的商品投放到指定位置!” 气死统了!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? 顾璋抑的心情再一次被打断,眼眸里笼罩的霾,好像被冲散,又变得乌黑透亮起来。 那道气呼呼的声音,他听着甚至有种小呆瓜被气炸,要起袖子冲上去干架的错觉。 顾璋嘴角抿住,眼底染上一丝微暖的笑意。 不过居然还能将兑换物品,投放到指定位置? 收粮人正用刀挑开粮袋,又或者一刀刺进粮袋里面,看看内部有没有混杂石渣或者别的。 顾璋观察了他用刀的方向,将花粉落在车尾的粮袋口。 “唰。” 袋口被暴的挑开,粮食碎末飞扬起来,花粉也顺着力道飞落到夏的皮肤上。 “呸呸,”那人用手在身前挥:“可以了,粮食没问题,称重!” 他面不耐,手无意识的抓挠双臂和脖子:“都快点,磨蹭什么呢?” 顾方正将册子上去,那人本不去看细节,只看了眼全村缴纳粮食总数,似乎是达到要求了,他直接就到旁边验粮官手上。 顾璋越发肯定他背后有人。 验粮官检查起书册中的记载,另一头所有的粮食正在称重量。 只等两边都验收无误,拿到今年粮食税过的凭证,这才算完成。 “粮食是不是少了点?” 分明是被他刚刚刺穿粮食袋,落到了地上,顾璋撇了一眼地上的粮食,若是每个村都来一次,能贪墨不少。 顾方正显然早有准备,喊来几个后生,他们间挂着粮袋,全都拿了出来,赔笑着到他怀里:“可能是路上晒透了,是我糊涂了,忘了还有这一桩。” 接到粮食,那蛮横的收粮人顿时笑起来,连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瘙都顾不上,还以为是自己碰了粮食,所以身上有点。 顾璋乌眸里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凉意:“笑得这么开心,就放他嘴里吧。” 水仙花鳞茎落在了张开大笑的嘴里。 “咳咳咳!” 谁都觉得是他笑岔了气,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。 还有人觉得心里止不住得舒坦,忍不住叹:“果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。” 顾方正拿到了凭证,便麻溜的收好,边走边喊道:“大人您忙,别累坏了,别急,我们这就让开,不耽误您收粮。” 他胳膊不动,手掌在下面飞快地打快走的手势。 永河村的村民也都不是傻子,连忙推着手推车,赶紧往回走。 “咳咳,下一,咳咳,下一个!” 这种时候,哪个村子敢上去? 都纷纷羡慕不已的看着永河村回程的身影。 还没等永河村走远,“被口水呛到”的收粮人脸涨红,晕倒在地上,像是突发恶疾。 收粮工作不会因为一个人停止,被人抬走送郎中。 瞧那恶霸走了,排队中的村子连忙争相税,想着趁那周扒皮不在,赶紧将凭证拿到手! *** 回村的路上,车队气氛诡异的有点好。 “哈哈哈,你们刚刚看到没,他就那么直直的倒下去了,砸在地上梆响!” “作恶多端,还糟蹋粮食,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?” 他们空车赶路,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。 顾方正还特别安排了个人,追上前面那个村子,提醒他们回去试试。 至于行不行,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。 这次偶然的曲没影响到永河村,但还是在顾璋心里留下了点痕迹。 才回到家。 就闻到院子里传来的浓郁香气,顾大笑得健朗:“走,回家去吃了。” 才进门,就发现燕先梅还在,不仅在,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。 顾璋狐疑,怎么还没走? 顾璋走过去,看到他手里拿了一叠纸,像是他从小到大习字的笔墨。 顾璋:??? 这些玩意哪里来的,他都不记得扔哪里了。 燕先梅见他的反应,小心从袖口掏出一张破破烂烂、布爪痕的纸:“这个也是小石头你写的吧?” 虽然是疑问句,但燕老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。 顾璋装无辜,指着自己的那一叠:“只有这个是我写的,旁边那个不是,你看字迹都不一样。” 闻言,燕老不仅没有被否定的失落,反而笑了出来。 他能确定,两份字迹来自一人,认了其中一份,在他这里就是认了两份。 “这字迹在我这里,可没有什么不同。” 燕先梅见他笃定,笑着抚摸胡须道:“我给你讲个真事,京城很多要点卯的衙门,直接签名来确认人未迟到。” 听了他的这番话,顾璋面诧。 签名最容易让人代签,却被许多衙门使用,唯一的解释就是…… 燕老见他神变换,心道果然聪慧,眼中笑意更浓,他见过许多天赋卓绝的奇才,三岁作诗、年纪轻轻便读四书五经,文采飞扬。 可他燕先梅从来没心动过,反而是眼前小娃娃,让他难得心动,他笑道:“猜到了?每个人的字迹都代表了他这个人,鲜少有人能仿能替。” 顾璋实在没想到,古人还有这样本领,末世里哪有人练书法?确实属于他的知识盲区了。 被戳穿了他也没太大表情变化,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还好奇道:“这都能看出来?” 他往外面的小山坡走,朝院子里喊:“爹娘,我出去会儿。” 燕老也配合地跟着他往外走,指着手里的字:“当然能看出来,字如其人,我还看出来,你落水被救后,新写的字里,多了许多洒舒旷的心境。” 顾璋麻了,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,有了全新的认知。 “活过一次,有变化是自然的。”燕先梅怕他多想,主动解释,“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兴师问罪,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,怎么想到的?” 他们走到了无人的小山坡,顾璋坐下来,指着眼前山山水水说起来。 说书法他比不过,但是聊植物,没谁可以比得过他。 眼前的每一株草、每一棵树、每一朵花,他都能随手拿来当例子,如数家珍。 不把人忽悠瘸了,他简直愧对上辈子的植物异能! 姜武越听越茫,双眼都失去焦点,透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无助。 燕老却越听眼睛越亮。 他甚至有些惊喜,孩童的思维竟然如此有趣、童真,又充灵气。一花一草一木都佐证着那骇人的察力,伴以天马行空的思维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