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有些微凉的考棚里,没了夜风往里钻,顿时暖和不少。 黎明时分,县试开始。 衙役发答卷,同时敲着锣高声道:“县试开考,保持肃静,县试开考,保持肃静……” 一遍遍重复,走过一排排考棚。 原本还有些人声的考场,顿时安静下来。 顾璋拿到答卷、素纸两张。 以楷书在糊名线内填写籍贯、姓名等信息。若此处填到了外面,糊名时会直接照舞弊取消成绩处理。 没多久。 天亮了起来,衙役举着考题板巡回展示,上面正写着第一题的内容。 “德润身。” 第一题考查四书的内容,接上下句,再据此句做一篇文章。 顾璋早已背四书五经,一眼便知此句出自《大学》,考得是“富润屋,德润身,心广体胖,故君子必诚其意。[2]” 他构思了一番,便开始在素纸上写起了草稿。 四周寂静,只有研磨、纸张翻动摩擦的声音。 天也慢慢大亮起来。 太越来越高,可奇怪的是,不少考生都觉得越写越冷。 顾璋此前觉得有些热,这会儿反而渐入佳境,洋洋洒洒一口气写完了第一题。 他看了眼天,约莫早上十点。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,还有略微僵硬的筋骨。 正好是公布第二题的时间,衙役带着粘贴考题的木板来回。 不少考生都专注地看贴题板,这时一阵风呼啸而来。 顾璋早就被姜武练出了反应速度,飞快地一把摁住被卷起的素纸和答卷。 几乎同时,听到前后左右传来的惊呼声。 “哪来的风?” “我的答卷!” 还有远处考棚传来痛哭声,想来是答卷出了不小的问题,这场县试没希望了。 大约五六个声音来源,很快被衙役镇。 也许大多还在素纸上写草稿,即使有些损毁也无伤大雅,最后只有两处动静闹得有点久。 众人都警惕起来,手摁着答卷和素纸,或者拿东西着。 但那阵乎的风像是开了个头,没一会儿,风便呼啦啦地刮起来,一道比一道冷。 明明刚刚还像是,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冷得像是冬天,让人想要穿上厚实的冬衣。 尤其是只穿了几层单衣的考生,简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。 不少人吃起饭食来,想着吃过东西,身子会暖和点。 顾璋都觉有些冷。 他也赶紧吃了两口,原地活动了一下,让身体稍微热起来一点,就抓紧时间继续写。 他都不用看天气预报了,单看这个天,就知道下午肯定要下雨。 下了雨,就更冷了。 顾璋稳住心神,稳扎稳打地继续答题。 写完前两道题之后,又按照规定的韵脚,作了一首五言诗。 稍作修改,检查无误,他就开始在答卷上誊写起来。 顾璋习武身体本就比常人热些,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肌线条,即使有些冷,也落笔稳健。 他誊写到一半时,考场中又传来一阵动。 “怎么突然下雨了?!” “考棚怎么会漏雨?我的答卷被洇了!”有考生惊慌失措地哭嚎,甚至试图找衙役换一张新的。 此刻,县试考场外,等候的考生家人也都焦急成一片。 他们身上有的裹着冬的夹袄,有的披着披风,像是匆忙从家里取来的。 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厚实的衣服,焦急地看向院内。 “早不冷,晚不冷,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冷!” “又刮风又下雨的,我儿那三件单薄的衣裳怎么扛得住?” 衙役在考棚内紧急发了油纸遮雨。 顾璋等纸上墨迹干了,又等了一会儿,雨停了之后,就将答卷了上去。 他答得快,这会儿许多人都还没答完,他就在门口等待,要凑够五十人才能放行。 不过这块倒是比考棚暖和多了,还能活动身体。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,才陆续有人出来。 有零星几个,发丝额角都还带着点痕,但也不显狈,面坦然自若,显然也如顾璋一样有成竹。 他们看了顾璋一眼。 见他年纪小,还以为是提前放弃了,也没在意,只是都有些羡慕顾璋身上的衣服,忍不住谈起了今的天气。 “方才真是冻死我了,若不是平习字下足了功夫,今提笔悬腕恐怕要发抖。” “文兄发丝怎么了?可是考棚漏雨?” “无碍,只打了点素纸。” 霍问青很快也出来,一出来就朝顾璋使了个不已的眼。 集齐了五十人,便开了大门。 他们一出去,门口等待的人便呼啦啦地围上来,面焦急,不断向内张望。 “我儿呢?” “快,披件斗篷,咱快回家洗个热水澡。” “考得怎么样?有没有被影响,你夫子可说你稳中的!” 顾璋才从人群中走出来,就遇到霍父朝他走来。 他带着霍问青,脸道:“真是多亏你提醒。无论问青此次是否考中,以后永河村的药材,我们霍家都全收下,保证价格公道。” 闻言,围上来的顾方正顿时脸笑容。 他俩笑着寒暄时,顾璋被迫喝了一碗姜味极浓的姜汤。 又等了两拨,虎头也出来。 *** 这次县试坎坷又充惊险。 参加的人又多,往年都没有参考的价值,大部分人的心都悬了起来。 偏偏这时候,京城传来消息——宁都府征调兵卒,前往边关抗击突厥,一户一男丁。 消息比政令先一步到达,说得并不清楚,却让等待放榜的子,显得格外漫长起来。 不少人家筹划起卖田卖地、开始四处奔走,找亲戚借钱。 参加了科举的人家,也都耐不住子,焦躁无比地在家问考生:“考得怎么样?”“你倒是给我个准话!” 县衙。 一群人正在评县试答卷。 有老者看着答卷上的水渍和晕开的墨,犹豫道:“这种该如何评判?” 一群人你瞧瞧我,我瞧瞧你,面对征兵的皇令,都有些不忍心按照惯例将话说出口。 他们最后商议,“不如咱们先照常批?等最后由吴县令定夺?毕竟考棚漏雨,也非考生所愿。” “如此甚好。” 两后。 除去大片空白的,没写完的,污损太过严重的,所有完整作答的答卷,都被评阅完毕。 吴县令身着官袍,走进了这间屋子。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。 “免礼。” 一老者作为评卷官代表站出来,拱手恭敬道:“县试答卷我等皆已评完,只等您下令除去糊名,定下案首。” 吴县令走到书桌前,随手翻阅答卷,查看情况。 还没翻几张,就看到了被雨水污过的答卷,几滴雨水的痕迹将墨汁晕染开,形成了一小团明显的痕迹。 他眉心紧皱,厉道:“这种污卷如何能放在里面?” “可考棚漏雨实非考生所愿,而且,如今征兵令恐怕马上要到咱们宁都了……”老者上前求情。 吴县令闻言,反而面不愉,答卷依法留存下来,后岂不是都是他举办县试有疏忽的证据? 他冷眼眉,肃声道:“有污的都出来,卷面不整岂可考中,入我县档?皇上要调兵卒前去边关抗敌,你们难道觉得不妥?” “万万不敢!” 侍候这些评卷者的书童纷纷上前,将一份份有雨水污渍的答卷出。 吴县令又看向评卷官呈上来的前三份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