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璋他们从早上开始玩,如今已经下午。 玩了许久,有些饿了,纷纷拿出烤架,还有事先准备好的食材,开始烹饪起来。 还有的架起了火堆,打算将自己刚刚钓到的鱼烤。 有的人累了,就看着自己眼前的食物,借此休息,坐在草地上吹着风,笑着看同窗好友们玩闹。 有的人还有力,或者不这些,就将烹制食物的活给书童,还在继续玩顾璋让顾老爷子做的飞盘。 旋转的飞盘陡然飞高。 在空中打了圈,然后直直地飞入不远处一中年学子怀里。 大内侍卫将手背到身后,将袖口藏着的没用完的小石子扔掉,他扯了扯嘴角,没想到自己的武艺,还有这样的用途。 郊游散心的人不少,这块地方也不是他们定下了,故而碰到其他学子,没太多奇怪。 顶多金瑎拍了拍脑袋,嘟囔了一句:“怎么能歪成这样呢?” “碰瓷”成功的明盛帝,成功以进京赶考学子的身份,混入了郊游队伍中。 赵旷看着一群青活泼的少年,在草坪上奔跑嬉闹,难得有种轻松无忧的觉,心情都舒畅了不少,因为总皱眉而留下痕迹的眉心都舒展开,脸上少见的挂上笑容。 苏公公见皇上心情不错,心里也不由一松,他就说平里拿顾璋的事给陛下解闷,宽心没错吧? 皇上高兴了,他自然就高兴了,倒是旁边的大内侍卫不知内情,只知道是个做出了点增产实绩的小举子,心里还有点酸酸的,觉得这小子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魂汤。 玩了一会儿飞盘,食物的香气也逐渐飘散出来。 因为玩得太努力,消耗了许多体力,这会儿不少学子肚子都咕咕地叫起来,都纷纷回到自己的烤架前,和跟自己玩得最好的友人一起享受美味。 顾璋他们也回到自己的烤架前,少年人刚刚运动完,额头还带着点汗水,脸上却是健康的红润,看着就让人觉得和眼下的天一样生机。 顾璋坐下来,使劲儿深了一口气,夸道:“香!” 明盛帝眼里含笑,还真没亏了馋嘴的名声,跟他想象中的贪嘴小少年没太大区别。 顾璋对赵旷道:“我们出来玩没这么多规矩,你想吃什么自便。” “这烤架上种种,闻起来异香扑鼻,很是独特。”赵旷夸道。 顾璋笑意盎然,还有些得意道:“这是当然,这个在宁都府城卖得特别好,许多人排很久的队,都不一定能买到。再等一会儿,外面烤得有些微微冒油,滋滋作响的时候,会更香的!” 一旁传来直呼救命的哀嚎:“顾璋你可别说了,好不容易把杂嚼那味道给忘了,你这一提,把我的馋虫又勾起来了!” 顾璋将身边的装调料的小袋子扔过去:“这还有点,你撒你烤鱼上,解一解你肚子里的馋虫。” 说起好吃的,就有人问了,在参加乡试的时候,传说中那个特别好闻的香气,是怎么做的? 顾璋把方子说了下,然后叮嘱道:“一定要炒干,这是保证食材不变质的关键,若想要做,回去就多试试,确定没问题了再用。” “闻起来香,吃起来味道怎么样?” 顾璋朗声:“在考场上,保管是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。” 如今寒料峭,等到闱时候估计也不会太暖和,得了这样一份简单又美味的热食方子,学子们都纷纷高兴起来。 听了顾璋说味道好到一辈子忘不了,更是期待起来。 明盛帝见他们这样简单轻松的相处模式,你一眼我一语,没有勾心斗角,没有暗藏玄机的锋,坦率直接的真诚聊着,竟然觉得如夏用了一份冰果碗,通体舒畅。 顾璋讲完,看到对面的赵旷看他和同窗聊天,也笑道:“广宇兄若是有兴趣,也可以试试。” 明盛帝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同参加闱,你不怕我有了好状态,考得比你好些?” 顾璋看出来人气质不俗,仪态端重,只猜他如余庆年般,是勋贵世家公子。 他拿了一串烤得金黄香的,边吹气边不在意道:“你若能赢我,那自然是学问比我强,一个方子到一个厉害的友人,我可占了大便宜。” 明盛帝来之前还想,自己听到的会不会被燕先竹美化过的顾璋,如今见了面,才发现与这些年所听所闻,并无不同。 那股子生机得快要跳出来的劲儿,又带着点浑然的松弛的快乐,眼前吃着烤的顾璋,一瞬间和他脑海中这些年勾勒的少年模样重合了。 顾璋是喜这个世界的,喜热闹的人烟、喜丰收时金的麦浪,喜山清水秀的美景,喜江中活蹦跳的肥鱼…… 这些喜都化作对生活的热,让心里考虑着天下,肩上扛着重担的明盛帝觉再舒适不过了。 赵旷发现,即使不说那些政策、实干,就这么和他的小举子聊聊天、吹吹风,竟然也都松快不少。 偶尔还能听到些新奇的观点,和京城之外的新鲜事,还有不少他从没想过的问题。 聊起天来,让他觉得眼前一亮,思维都开阔不少。 顾璋也觉得这个新认识的学子学问应当不错,见识也广,聊起天来什么都能接得住,有来有往,很是舒心。 有举子提议玩卡牌,也有人担心,因为在冬里听说了御史台上奏怒斥这事。 顾璋不在意道:“没事,御史台的大人连皇上都骂,我一个小举子,连官都不是,有什么值得弹劾的?” 真被御史台骂过的明盛帝:“……” 苏公公:“……” 随行的大内侍卫:“……” 能不能求一双没听过这句话的耳朵? 赵旷脾气还是好的,他稍稍滞了一会儿,也好奇问道:“听闻你原是做给家中父母的取乐打发时间的,为何到了京城,又拿出来售卖?” 顾璋理所当然:“挣钱啊!” 他可不信那些御史大夫都是靠俸禄活着的。 他还颇为骄傲:“挣钱的事情可不丢人,上至皇帝,下至百姓,谁不想荷包里多点银钱?” 苏公公轻咳两声:“皇上富有四海,怎么会缺钱呢?” 顾璋其实真觉皇帝有点穷,依据就是这些年封赏那么多次,不是匾额、就是官职、就是学院师长…… 大多都是些,嗯,不花钱的。 虽然不得不承认,这些都还不错,不过他还忍不住想吐槽一下抠门皇帝。 不过顾璋也知道,祸从口出的道理,他使用了一些文人小技巧: “话可不能这么说,当今圣上是明君。” 赵旷平里威严如鹰隼,令百官胆寒的眸子,此刻都微微透出点笑意。 被喜且心培养的小辈,当面夸是明君,他心中有点道不明的欣愉。 那些以继夜处理的朝政,那些费尽心思扳倒的权臣,那些呕心沥血的辛劳夜,好像都上了点值得足的彩。 不料顾璋话锋一转:“可就因为圣上是明君,不像那些昏君一样只顾自己享乐,心系百姓,对边疆将士也厚待,样样都花销甚大,所以难免捉襟见肘……” 明盛帝笑容微僵,臭小子表面说的好听,但字字句句、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穷,就差直白地说他小气了。 第71章 京城(二更) 皇。 明盛帝痛痛快快地回来了, 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,好像被带回到了年少时光。 他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点小弧度,坐在龙案前, 处理今没处理完的奏折。 苏公公捧着一份地图过来:“皇上。” 他呈上来的,是工部记载的京中宅院,并非私人手中的那种,而是正经勋贵世家的府邸,因为种种原因闲置。 明盛帝心中微叹,还是被他的小举子说中了, 国库里还真没什么钱财。 即使战事平息了几年,但用钱的地方也多, 这里闹个饥荒,那里出个水患, 钱收上来难, 用起来可谓水一般。 “这座四进院不错。”明盛帝用手点了一处。 太监总管苏公公探头一看。 他就说陛下肯定没生气, 要不也不会选这个宅子,房间偏少,但却有假山、有池塘、有花园, 还距离燕府近。 怎么看,都不像是随手一选, 而是心考虑挑选过的。 苏公公问道:“是明天就赏下去吗?” 明盛帝瞧了他一眼:“你这奴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。” “奴才不敢,”苏公公说着不敢, 但是脸上没半点惶恐,反而笑着说,“只是若不定个时间, 耽搁了陛下的安排,奴才可就罪过大了。” 明盛帝:“等他高中, 朕当面送。” 苏公公自幼伺候在赵旷身边,自然能猜到他的心思,这是还记着今被当面被暗戳戳的说当皇帝的口袋空空。 他主子心就和名字一样,如旷野一般,不至于和个小少年置气,但多少也要讨回些面子来。 他玩笑道:“到时候高中,在殿试上见了您,怕是要被吓着。” 明盛帝没好气:“他会被吓着才怪了。” 他吩咐道:“去把御史台最近参顾璋的折子都拿来。” 苏公公领着小太监,搬来了一摞有小臂高的折子。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两本奏折,都是差不多的说辞。 “都退回去,让上折子的御史大夫,每人抄写一遍大宣律。” 这是要替顾璋全部挡回去了? 苏公公其实心里也是偏向顾璋的,这些个御史大夫,仗着“不以言获罪”的规矩,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参一本,连皇上都不例外,都想名留青史,可谁来心疼他家主子呢? 倒是这些年,他用顾璋的趣事,逗得皇上好多次消了震怒,他承受的威和盛怒都少了些,最重要的是,皇上能有个松快的时候。 苏公公低声问道:“这原因?” 他是没想出来什么由头,反而大宣律庇护这些言官,单“不以言获罪”一条,就足以让御史台的人底气十足了。 若无缘无故替顾璋挡了回去,怕是要把矛头揽到自己身上,相比顾璋,他还是更心疼自家主子的。 明盛帝瞧了他一眼:“忘了今顾璋说的话了?” 苏公公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顾璋的话,立马会意。 顾璋连官都不是,按照大宣律令,本不归御史台管!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