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家慢慢练着哈, 这些干和小食,就当是兄弟的心意了!” “好好练,我在后方给你们打气!”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。 顾璋抱着干在旁边树荫下慢悠悠地啃,笑得又灿烂,看起来就青乖巧、活力四。 不知情的人,也不知改变的那些训练动作、增加的那些项目有多磨人, 还夸道:“顾大人对你们可真好。” “是啊,人都走了, 还带着那么香的干和小食来看你们,我都闻到了, 馋死我了。” “顾大人心地可真好, 看练辛苦, 还了这么多好玩,看起来就有意思的锻炼法子!居然还有趴着不动的,这多舒服啊!” “累?趴着怎么会累呢!” 北骁卫:拳头都硬了! 伤兵营的熬药小童也来打饭, 恰巧路过,闻言使劲点点小脑袋, 是崇拜的夸道:“顾大人是真好啊!不仅送那么贵的药水给我们,还为咱们百姓能不能吃琢磨, 是再难得不过的好官了。” 他们村里都高兴呢,说今年秋天,粮食产量肯定能增长, 他爷爹娘哥哥妹妹都不知道多高兴,还说秋收要杀只庆祝。 吃诶, 熬药小童想到咕噜咕噜酱汁粘稠的大锅炖,娘用新收的麦子烙的一张张刚刚出锅的热腾腾贴饼,咽了咽口水,嗯,没错的,顾大人是全天下心地最善良的好人了! 北骁卫一口气不上不下地憋在口,拳头是硬了,挥不出去! 这怎么好意思挥得出去?可是还是好气啊啊啊。 这简直比脚心被放了虫还难受。 气死个人了! *** 府衙门口。 马车在一队兵卒的护送下,停在了岩武城县衙门口。 “到了,请大人下车。” 安岳县令从马车里出来,神疲惫,眼底还有红的血丝,显然这两天都没能好好休息。 他面黑沉,站在车厢门口:“脚踏呢?” 护送的兵卒:??? 他们看看马车距离地面的高度,头雾水——这难道不是直接就下来了吗? 他们记得,随便一匹马都应当比这个高,大人当初在营地里,骑应当都是过关了才对? 路过的小孩和他娘小声说“悄悄话”道:“娘,你看那边那个伯伯,这么点高度都怕,羞羞脸!” “我都可以!”小家伙抬头,十分骄傲。他自以为是跟娘说悄悄话,可声音却不那么小,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安岳县令顿时脸青紫:“岂有此理!” 他怒不可遏,呵斥道:“这就是你们岩武城的待客之道?即使顾知府官阶更高,也不能如此轻蔑下官。” 随即双手抱拳朝着京城的方向一拜,脸不忿道:“我乃朝堂命官,顾知府对吾有不,也应当上书吏部,由吏部签判郎斟酌定夺!而不是跟土匪一样,让你们把我给绑来。” 兵卒:? 不太听得懂你们文官办事程,反正他们只听武骑尉军令行事,面板正肃然道:“请大人下车,入府衙休息。” “你,你……”安岳县令觉得自己气得口发疼,今儿真是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了! 即使不喊个人来给他当脚踏,拿个矮凳总是可以的吧? 还别说,无论是军中兵卒、还是县衙衙役,真都没这个意识。 岩武城尚武,风气就是崇尚身体壮、武力强的人,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受,受人崇拜,有谈资,在这样的氛围下,即使是辛少昌这样躺平的玄学咸鱼,骑马等各方面都是不错的,脚踏这种东西从来不用。 用了是会遭人笑的!小娃娃都能来笑你两声,不出两天,就能被编成童谣传遍全城。 至于顾璋,就更不用那些玩意了。 安岳县令恼怒,正打算开口,忽而觉后脑勺一疼。 他倒一口凉气,心中忐忑不忿和惊怒一下被点燃,回头双目冒火:“谁!” “略略略~” “顾大人是好官,他讨厌你,你肯定是坏蛋!” “胆小鬼,车都不敢下,还敢在我们岩武城骂顾大人。” 一群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女孩,有的手里拿着弹弓,有的手里拿着木做的木剑、木,本不怕他,甚至还冲他做鬼脸。 有兵卒看着马车上碎裂的干硬泥团,走到旁边去赶人:“再不小心打到人,小心回家吃竹笋炒,走走走。” 一群抓不到罪魁祸首的小孩,笑嘻嘻地成群结队跑走。 赶走小孩的兵卒替小孩们道了句歉,然后道:“大人,时辰快到了,顾知府快要到了。” 顾璋! 安岳县令深一口气,咬咬牙,先把这口气忍下。 笨拙地扶着车厢,姿态有些狈不雅地从马车上下来,抬头看了眼岩武城衙门的牌匾,咬牙,若顾姓小儿只是虚张声势,他定要联合其他两位县令,好生参他一本。 顾璋姗姗来迟。 他不仅来迟了,还从荷包里拿了些铜板:“去前街给我买碗馄饨来。” 等馄饨买回来,慢悠悠地一个个吹凉了吃,一碗热腾腾的鲜小馄饨吃了足足两刻钟,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了嘴。 顾璋吃喝足,舒坦道:“走吧,该去收钱了。” 什么收钱? 去哪儿收钱? 谁家有钱给他们收? 宗乡一头雾水地跟上,他小心道:“顾大人,四位县令已经等候多时了,是不是先去见见。” 总不能一直把人晾在那里吧? 顾璋:“急什么,我这不就去了吗?” 宗乡:! 如果是去找几位县令,那为什么说是收钱? 即使是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”,也不会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吧? 而且依他所看,顾大人不是这样的人,用钱那般潇洒大方,也一点也不藏着,不怕人查,怎么可能是贪污受贿来的脏钱? 顾璋回头,对宗乡和李刀两人叮嘱道:“等会儿不论我说什么,你们只管绷着脸,别说话。” 宗乡两人:? 不懂?顾璋补充:“薛将军见过没,就按他的表情和模样学,怎么唬人怎么来。” 宗乡:“……” 李刀:“……” 薛将军知道你这样说吗? 薛将军那浑身在沙场上浴血拼杀出来的气势,可要他们怎么学啊! *** 顾璋走到上首坐下,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小摞账册。 下头两侧分别坐着四位县令,一边两个,桌上连口茶水都没有,不加遮掩的怠慢。 气氛也明显有些僵硬。 顾璋隐隐觉到暗涌动,辛少昌是被针对的那个。 他也不在意,这么大人了,被针对难不成还要他帮忙出头? 有本事自己还回去,没本事就受着。 “顾大人,您传我等来,有何事吩咐?”安岳县令率先站起来恭敬问道,即使憋了一肚子火,也不敢带着怒火问一句“你小子什么意思!” 顾璋一开口就不好相与:“诸位大人应当心知肚明才对。” 临永县令笑着道:“顾大人,您也许对咱们刚赤府有些不了解,咱们……” 他私底下揣摩过了,虽然他贪了些,但是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数字,毕竟刚赤府本就穷苦。他手脚做的干净,顾璋也不一定能查出来。 传言本就有夸大和虚幻,谁知道从京城传过来之后,还能不能有三四成真?而且面对烧毁了一半的账册,还真有通天本事不成? 顾瑶光怕是在诈他们! 顾璋抬眸,打断他寒暄的话道:“刚赤府如何,我会自己用眼睛去看,不需要听你讲。无论你们什么想法,账册我已经全部查阅,笔笔进出都了然于心。”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众人:“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,自己站出来承认的,平账即可,我不追究。” 安静了一瞬。 临永县令温和笑笑道:“顾大人您说笑了,不知是何处出了岔子,让您有些误会?” 这话说得十分圆滑,先让人觉得是误会,若真的有疏漏,还能推给手底下的人,说是他们整理账册出了岔子。 其余三人也都心中惴惴不安,接连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。 辛少昌都看向宗乡,想从他那儿得到点暗示,然后就对上一张紧绷严肃的僵尸脸。 还怪吓人的。 他缩了缩脖子,反正他没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! 顾璋可不想和他们试探来、试探去,他冷哼一声,嘲讽道:“看来诸位对自己做的假账很有信心。” 他拿起面前的书册,随手往下扔。 厚厚的账册砸在地上,发出一道道闷沉沉的“犇——”“犇——”“犇——”的声音,仿若砸在人的心底。 一边砸,顾璋语气轻松地就跟报菜单似的,说着一条条让人心惊胆战的话: “临永县,侵公物,报损多达五成,几年下来,有一万多两的转手差价在里头。” “安岳县,筹集的香火钱,这两三年就私了三万两千多两吧?”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