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轻忽,让顾璋很容易钻了空子。 第136章 盛世来9 顾璋当即表示,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,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。 尽管都不愿意因为这样的小事与顾璋作对,但当听到真的要让男女同校, 一同学习之后,许多人还是下意识有些别扭。 打破常规的事情,总是让人难以接受。 顾璋瞧着有人出列,暗叹一声,果然他没这么运气好。他仔细瞅了瞅,这人看起来起码六十岁了, 头发花白,背脊却很直, 神沉稳,眉目间看起来有些威仪的凶气。 顾璋回想。 平时早朝吵架, 顾璋没和这老爷子对上过几次, 要么是己方打配合, 要么是本没出声。 想想也是,礼部虽然清贵,但是基本也游离于核心权力之外, 和他战的机会少。 礼部李成从队伍中出列,在顾璋打量的目光中, 严肃道:“臣有异。” 顾璋见一群人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,显然是找到了领头羊, 眼看着就要来一堆“臣附议”,顾璋坚决不给敌方形成战斗团伙的机会,也顾不上李尚书行事作风如何, 格如何,赶紧站出来跟他辩起来。 李老也是思辩锐, 口才出众的,顾璋当场就和他探讨得火热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愣是没给旁人进入战场的机会。 众人都有些愣住,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? 李尚书一向严肃,遵循礼法,对挑战教条的事情十分痛恨,可眼下虽然吵得不可开,但是没有针尖对麦芒的烈觉。 李老像是想说服顾璋撤掉这个荒诞的想法,却又舍不得真伤及学校的后续发展,更不想把刀对准顾璋。 要知道,李老年轻的时候当过御史,可是曾经凭借一己之力,以口舌为剑,将一位京官参到自请去地方。 顾璋辩着辩着,也发现了这一点! 有优势不用是傻子。 他赶紧变换策略,主动要求停下来,说自己这是小事,也不好占用早朝这么宝贵的时间,不如下朝后约时间再来详谈?他上门拜访,恳听李老的想法。 李老见他大方又诚恳,本就欣赏他,直接答应下来,还表示自己之至,定与顾大学士论个痛快。 朝中武将擦了擦汗。 早朝吵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事,隔三差五来一回,但是吵得这么烈,他们还不怎么听得懂,确实是少见。 文官们则是愣住了。 顾璋不了解,他们可太了解了,李老是礼部的定海神针,从陛下即位起,大大小小的祭祀、典礼都是由李成一手办的,最是重礼,人也严肃刻板,少近人情。 本该是最看不惯顾璋这个提议的人,怎么他们一个不注意,两人就要在府邸上煮酒论道了? 下朝后,顾璋被明盛帝召见,他随着小太监去见明盛帝。 明盛帝对他今早朝上突然的提议好奇,怎么会临时提出要女子来参加考试的想法? 顾璋当然不会说黎川那事,一来坑朋友,二来明盛帝也不一定认可他的想法,容易暴他的意图。 他想着潜移默化,细水长的来。 顾璋捧着刚赤府的来信:“这不,我收到刚赤府的来信,才想到这一茬的。” “当老师这活可不轻松,要是学生太笨,那辛苦的就是我了!”顾璋咸鱼得理直气壮,“我要挑最有天赋的,一学就会的,最好教一次我就能功成身退。” 他美滋滋地畅想:“第一批弟子学会了,就让他们去教,我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。” 顾璋表现出一副“一切阻碍我咸鱼躺的,都要退让!”架势,唬人得很。 这话也起码有六分真,他虽然开了学校,但是可不乐意一直朝九晚五,一遍遍讲着重复的知识,做着重复的工作,这次特殊,他的小姑娘身体不适,他想留在京城让媳妇安心养身子,这才主动拦下了这个差事。 明盛帝信了,顾璋是因为收到了刚赤府的来信,发现也许还有更有天赋的,未免自己学生太笨,自己遭累,这才有了这个想法。 毕竟连他这个皇帝,也要为顾璋的懒散玩退让,已经批了两次足足一个月的休假了! 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这么奢侈享受过。 明盛帝问:“既如此,不如朕派一批举人随你学,他们能中举人,天赋定是绝佳的,不必如此费心。” 顾璋忙拒绝:“我说的天赋,和读书的天赋,可不是一种天赋!” 见明盛帝对女子入学这件事没什么特别偏向的态度,中立得有些随意,顾璋不打算跟他继续聊这个话题,转而打听起李成此人。 明盛帝听顾璋打听,好笑道:“你也有怕的时候?” 顾璋正:“我这叫知己知彼,怎么能叫怕呢?” 在明盛帝注视下,顾璋了气无奈道:“好吧,我承认李老有些难,今早对辩就能看出他才思锐,思辨犀利,若不是这几年也没落下读书,怕是今就要落下风了。” 顾璋瞅着明盛帝,那乌亮的眸子里,分明写着“您帮不帮我?” 见他这副有些微微苦恼,却越挫越勇的模样,明盛帝更多了几分喜。换个人来,指不定要害怕退却,或者又恼恨老城倚老卖老,以礼人了。 明盛帝给顾璋讲了些李老的格和事迹。 李老是书香门第出身,年轻的时候做过谏官,外任修过水渠、干过实事,回京城后在户部、工部都任过职,明干练,很少出差错,也是上了年纪之后,身体有恙,这才去礼部做轻省活。 顾璋打听完了消息,派人回家说了一声,就快地跑去李尚书家蹭饭了。 顾璋跟着门房往里走,在一间简约大气、细节又处处致的书房里,见到了正在煮茶的李尚书。 顾璋行了一个晚辈礼,起来后,他往桌上一瞅,有些惊讶,这好像也是一本报纸剪贴册,秋娘剪贴收集的那本是破案故事,这本好像收集的是他的十万个为什么。 顾璋的相貌确实俊朗,又总笑,眉宇间尽是洒和疏朗,二十多岁正是生机的年纪,又有一身不俗的才干,正是最讨这时候许多长辈喜的模样。 李老想着自己在早朝上说话不客气,年轻人又有功绩,多半自傲,本以为会遇上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顾璋,这会儿发现顾璋笑得温和有礼,晚辈礼也是做得足足的,还真有些出乎意料。 和他老友们说的“最会诡辩”“是个刺头”“你可得小心了”好像有些不一样。 如果薛将军、燕先竹等一干人在这儿,绝对会痛心疾首地喊:“这小子初见的时候最会装乖,你可千万别被他这副模样给蒙骗了!!!” 可惜李老是听不到这声提醒了。 李老严肃的表情也出些笑意,抬手请道:“坐。” 顾璋坐下后就顺手帮着煮茶,这些活他和媳妇煮茶的时候都做惯了,顺手的事,边煮茶边和李成拉起了关系。先说我听说过您的事迹,心里也是敬佩的,又说起他曾经得戎锐教导,戎锐又是您的好友,他也算是半个好友弟子了。 李老本还有些客气,这关系一拉,晚辈递来的茶水一喝,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戎锐年轻时在朝堂上争辩的往昔,看顾璋就更顺眼了,真宛如自家子侄。 跟自家子侄说话,也就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,引经据典了,他直截了当道:“好好的学校,传道授业以解民之忧,本是大好的事情,怎么偏要女子来?你可知男女不同席、男女授不亲、男女不杂坐,若真的要招女弟子,光是这三个问题,你要如何解决?” 男女之大防,顾璋心里只有叹气。 顾璋深谙辩论髓,不答反问道:“我有一事不明,这三规定之男女大防,分明是对男女双方的礼教约定,为何最后退让吃亏的,只有女子?既然男女不杂坐,不同席,为何您老人家不说让男子回去?” 顾璋睁着一双单纯的、好奇的、求学的诚挚双眼,望着李老,十分积极地回应李成的问题和疑虑。 李老被噎住。 他下意识觉得顾璋是故意的,可再看看自己最的十万个为什么,又想想顾璋平里思想、做事的与众不同和跳,还有眼前如此诚挚的眼神,李老又觉得,会不会天才就是如此,思维方向与常人不同? 顾璋态度诚恳,难得碰见会被他惑的人,装乖装得十分来劲儿。 这种被偏的事情,连他娘都早早收回去了,说他没有小时候长得惹人怜。呜呜呜,动! 顾璋十分积极地和李老讨论,意识到他很喜十万个为什么,便把话题慢慢往这个方向带,他边给李老说自己的解决方法,每次还不忘记夹带私货,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。 这么美好的未来,真的要因为这点偏见和礼教打折扣吗? 顾璋哄人绝对是一的,画饼也是一的,因为他见过真正的饼,也知道大致怎么做饼,别人的饼虚无缥缈,他的饼仿佛能闻到人的香味,真实到好像真的伸手就能拿出来吃到嘴里。 顾璋一边哄着李老,掏空他肚子里的想法和疑虑,一边又给他画又大又香的饼。 李老都没注意到,他的坚守在一步步沦陷。 他甚至在惊讶顾璋才思锐,甚至有股天马行空的浩瀚灵气,那种无拘无束、仿佛天地任遨游的大气,让他心中惊骇。 顾璋此子,不是不懂礼教,是心中有更宏伟的大义啊! 为了百姓,为了民生,大义之下,区区小节又算得了什么?顾瑶光小小年纪都不怕非议和谴责,不怕异样的目光,他怎么能在人家大步向前的时候,还拖后腿?! 第二早朝,顾璋趁热打铁。 不想为小事对上顾璋的官员们,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脚尖,不说话。 中立派也不发言。 最顽固的一小批人,齐齐地看向李老。 然后就听李老上前一步,掷地有声地表示支持。 顽固派:??? 这个世界怎么了?怎么睡一觉起来,就变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样子? 他们的领头羊,怎么忽然投奔隔壁小群了!这不合理!! 因为太过惊讶,震撼得脑袋发空,所以也没反应过来,不知要如何应对。 朝堂上神奇地没有一个反驳的声音,这事情总算是彻底成了。 *** 消息一传到各个都府,县城、乡镇,百姓们反应不一。 农家自然是高兴的! “大妹子,你快出来,你家巧儿也能去跟着顾大人学增产的法子了!” 十里八乡都高兴,他们这儿原本没有的,一个都没有!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能去学的,怎么能不高兴? 连原本不怎么疼这个女娃的父母,都一改疾言厉,脸上多了些笑容。 仿佛之前发现她去领过钱却没带回家,打的那一巴掌不存在一样。 这个叫巧儿的瘦弱女孩,背上背着足以弯她肩膀的柴,紧紧地握住了手里半张盖着红章的纸条,抿紧了嘴。 若说贫苦人家是为了那几文钱,那么富贵人家,就是为了名。 报刊本就是官府发行的东西。 又从第一刊开始,就被顾璋集齐朝中大佬名人文章,硬生生拔高了格调。 故而在许多地方,都极受文人追捧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