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真这样她,”我呆看着毫不犹豫跪下的顾珩,“因为她很乖?” 自十叁岁遇见秦先生后,他润物无声地闯进我的生活,为我打点好一切事宜,无微不至,抚了一个丧母之人的心灵。 至今我已全然信任他,将柔软的肚皮袒给他,我的忌——天生红绿盲是我亲口说出,怕黑怕水,喜甜食童话,我剖开自己,只为求得他的眷顾。 我以为他是我的贵人兼人,但仔细想来,我对他的了解竟少之又少,凭借夜相处才描摹一个模糊的影子。 秦先生待人友善,出手阔绰,衣服常是黑白灰,眼睛听说是漂亮的湖绿,拥有异国血统,因此他的鼻梁兼容东西方优点,翘笔直,皮肤倒是晒成小麦。 没错,我能准确描述他的外貌,可作为“秦泓”他是什么样的人呢? 我无比好奇,却又永居高塔的莴苣姑娘般消息闭,学校,家里两点一线,连手机都不被允许拥有。 无数次打开学校电脑,只消轻轻敲击几个字母,按下回车,我便可获得一切信息,直觉却告诉我,我不该将他的存在暴在任何人的目光下,我与他的关系更是如此。 什么都不必关心,与他永远这样相处下去,这样就很好。我安自己。 唯一一次,秦先生将真实的他暴给我看,是他接起未婚的电话。 电话这头,他温声细语,我心中奇怪地不是滋味,闷头练字,待他搁下电话,他十分坦诚地告诉我,是他的未婚。 哦,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,未来的子,我忽然心头一惊,那我岂不是成了后妈那种破坏他人情的人。 我虽不懂情是何物,但我有道德,特别是在母亲因情而死后,我挣扎着要跳下去,被他紧紧搂住肢。 “听我说简简,世上的事不全都是非黑即白,有我在,你不会步入你母亲的后尘,别害怕,我会永远陪伴你。” 我是个很好哄的人,当即被温柔漩涡般的眼和炙热的吻蛊惑了,等彻底陷入情,已想不起别的,只记得有个人说,他永远不会离开。 如今顾珩毫不犹豫的一跪,唤醒我或许是故意按捺下的念头——秦先生我吗,如果有一天遇见这种事,他会因为我义无反顾地去做吗? 顾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起身冷冷看了我一眼便离开,我发了好久的呆才缓过神。 某些念头一旦浮现,再摁不住了,加上母亲祭即将到来,秦先生没来见我的一周,我都处于低气。 瞧见二人情意绵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故意在林如意做康复时,趾高气扬将顾珩喊出去,看到一人面担忧,一人不得不从,我心头就畅快——我从不否认我的劣。 但也没什么事儿,就是本小姐的风筝落枝头,得找个下人帮我取下来。 没成想顾珩身手矫健,登着梯子几步就取到,刚要下来,我就指挥别人把梯子挪走,他一手抱住树,一手拿风筝,脸泛红,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。 我在底下冷嘲热讽:“哎呀,不好意思,园丁大叔说缺个梯子,他老胳膊老腿的,只好委屈你啦。” 转身要走,蓦地听见身后轻巧一声,跟豹子似的,刚还在树上的少年,就稳稳落了地,汗透衬衫,一身皮白得跟透明似的,恍了我的眼。 等他走到我面前,我才忿忿扭头,下一秒,致的风筝就轻飘飘落在我脚边,看了一眼,他的手掌这回是真真切切磨破皮,衣服也脏了皱了。 不够,他没能让我意,我明目张胆撕破风筝:“坏了,你得赔我。” 顾珩垂眼,半晌接过,走了。 过了一天,风筝被同的线制完好到我手上,我举起对着光看了半天,然后皱眉扔得老远:“不是你的,不算。” 他说:“是我的。” 我不信,拽过他的手,夹在腋窝,翻来覆去地摩挲,指腹果真有一层因辛劳作而出现的薄薄的茧,侧头一看,被迫弯着的他从牙里挤了句:“不知羞。” 他越,我胳膊夹得越紧,忽然间,他的脸迅速涨红,也不再挣扎,像碰了电门似的,眼睛都直了,那副模样,像是要羞愤而死。 哼,力气没我大吧,我得意洋洋松了手:“为了检验风筝究竟好没好,你得下去给我放几个来回。” 他一收回手,就攥成拳放在身侧,也不敢抬头看我,最后同手同脚下楼去,在烈中跑了几个来回。 虽然秦先生给我出这口气,但我也得悠着点,不能太过,半小时后就喊了停,我遮目趴在台,俯身看昂头的顾珩,大发慈悲道:“原谅你了。” 那风筝,自然没要回来,我施施然离开了。 不仅如此,我还要求他每天早晨八点,准时放一束茉莉花在我的房间外,但绝对不许摘院子里的,我骗他会派仆人暗中盯着,他倒也信了,真的每天不知从哪儿摘一束给我。 从那天起,我隐隐期待每天的清晨,一打开门,就能闻见花香。 磋磨别人自然是开心的,本没什么仆人,花园里只有一只懒洋洋的大肥猫。 哼,看来他也没那么聪明嘛。 但有天我思虑过重,一夜未眠,听见外头的脚步声,迁怒于此,怒气冲冲拉开门,正对上弯放花的顾珩,一脚踹到他的肩头,叫他跌坐在地。 “你就不会轻点,都把我吵醒了!”我大喊大叫,毫无淑女形象地发脾气。 他看了看我,一言不发起身,我才注意到他一身汗水,衣角还有泥巴,想必是替我摘花吃了苦头。 我是绝对放不下面子道歉的,“砰”地关上门,独自生闷气。 晚餐特地坐去他旁边,踩了他一脚,希望他能对我冷嘲热讽,吵两句这事儿便也罢了,可他连看都没看我。 是父亲发现他的异常,他的左臂一直垂着,我的那一脚用了真力气,担心父亲责骂之余,心中还有些愧疚,垂着头等待发落。 意料之外,顾珩没有揭穿我,只说是不小心碰到。 好拙劣。 但是父亲信了,晚餐后叫仆人送了两支跌打药酒,我躺在上思前想后,借东风敲开顾珩的房门,趁他来不及合上,溜了进去。 他当即冷下脸,请我出去。 我才不听,从他手中出药酒,顺便双手一按,将门关严实,轻车路坐到上,拍了拍,示意他过来。 他一副受了奇大辱的模样: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 “我?”我指了指自己,我能对他做什么,无非愧疚作祟,想帮他涂药酒,也省得再闹到父亲那里,但看他视我为洪水猛兽的样子,不想逗逗他,“当然是想非礼你啦。” 说着扑上去,连拉带拽将他推倒在,用力一扯T恤,翻身农奴把歌唱,我跨在他间,俯视他。 在外的大半个肩头已经青紫,触目惊心,偏偏他的肌肤生得白净细腻,外加动作间腻了一层汗,月光一照,真如同绸缎。 我没忍住摸了一把。 他眼睛猛然瞪大,像受惊的小兔子,弹跳起来,甩开我躲得远远的:“苏简简,请你离开我的房间!” 我松懈身子,恢复坐姿,更嚣张地看着怒目而视的顾珩,轻蔑一笑:“什么你的房间,整个苏家都是我的,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。” 我听见抑怒火的深呼,下一秒,他说:“好,你不走,那我走。” 他还没碰到门把手,我就大喝一声:“站住!想想你的林妹妹吧。” 他果真停下脚步。 见再逗他,他真要跳楼以证清白,我不得不咳嗽一声,道出自己的目的:“我来给你擦药的……别误会啊,我等着你痊愈了伺候我呢。” “对不起”叁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,好在顾珩没有计较,他还没从被我捉里回神,冷道:“不必,苏大小姐你还是早些回房休息。” 这人怎么软硬不吃,今天非要他从了我不可。 我跳下,锤了他肩膀一拳,他吃痛“嘶”地出声,“逞什么强,过来。” 他还是不动,我就夹着他的胳膊往里拽,他一下回手:“我自己走。” 我意道:“真乖。” 唯一一个条件是不许开灯开冷气。 “你还害羞起来了,”我嘟囔着收回开冷气的手,“我还是你自己来?” 顾珩别过脸,我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从他的动作仍能看出他的视死如归。 “怎么,本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帮人擦药酒呢,这是你的荣幸。” 他冷哼。 好吧,由于是第一次,我着实没什么经验,泼得他一身药酒,他撇了我一眼,我给他看心虚了,也没在掌心将药酒热,一双手就贴上他的。 肌肤相触,我觉得热,也觉得腻,热的大概是药酒,而腻的一定是他的皮肤,我忽然懂了肤如凝脂的意思。 打着圈儿呀,边边问他:“疼不疼?” 他不肯看我,一径侧脸,如此一来,我看得到他忽闪的长长的睫羽,眨呀眨,比手掌下的皮肤还人,我怔忡,伸手去碰。 他蓦地出声打断我:“不疼。” 我连声“哦”,专心为他疗伤。 那几天,我大发慈悲地没有折腾他,不过越来越烦躁,不知是因为秦先生,还是因为没闻到花香。 我甚至梦到捡了一只狐狸,正抚着,突然烟雾缭绕,竟化作半肩膀的顾珩,红着脸娇憨倚在我怀抱,一颗葡萄入口,他唤我:“大王……” 我惊醒了,当夜就收了善心,传他到我房间为我扇风,像帝王座前的婢女。 他不从:“我做不出半夜闯进异房间这样不知羞的事。” 我觉得他在影我,但我没证据。 由不得他,一提他的林妹妹,他就任我圆扁。 一进打冷气的房间,顾珩就有一瞬间的僵硬,我扔给他一把扇子,像那夜一样,我拿起书,叫他立在一旁。 微风习习,好不惬意,就是他老走神,看我头与母亲的合照,我足他,拿起相框怼到他面前:“本大小姐小时候可吧。” 他聚会神,死死盯着照片,半晌才挪开视线:“真丑。” “你!”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,没成想他竟碰瓷我,又摔倒在地,我刚想嘲笑他,就看见他惨白的脸,额的冷汗,不像装的,连忙蹲下去查看:“你怎么了?” 他大口息,颤声道:“扶我去台。” 我得令,抗起他一只臂膀就往外走,热浪扑面,他像解冻的雪人般坍塌在我身上,连带我也往后仰摔。 最后一秒,他出手搂住我,我们二人的重量狠狠在他的手臂,而他住了我,茉莉花香一下充斥鼻尖。 我与他对视,看清了那与我一样的茶瞳孔中的痛,想摸摸他的眼,一回神,却口而出:“滚开!” 他倒了几口气,摇摇晃晃起身,翻墙离去。 那一夜后,我再没去见他,直到秦先生召见我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