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兴帝见二人各执一词,只好让人去将那个民女带进来,又给二人赐了座。 临漳伯落座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对面的豫王,等那民女进来说出‘实情’,再同他一起控诉豫王,定让豫王这次吃不了兜着走,给他儿好好报仇! 纪煊却看都没看临漳伯一眼,只闭上眼睛养神,昨晚他在阿堇的无尘院待到深夜才回去,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挑衣裳,自然没睡足觉。 景兴帝见纪煊这副模样,无奈地摇了摇头,九弟这是把这两仪殿当成他自个儿寝殿了么?他没管他,低头继续批阅奏折。 过了一会儿,那民女被带了进来,她一看到上首的明黄,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磕磕绊绊道:“民、民女吴绿柳拜见陛下,陛下万岁万岁、万万岁!” 景兴帝打量了她一眼,见她虽衣布服举止瑟缩,但的确有几分姿,便道:“你就是昨晚事发时与陈槐在一起的女子?” “是。”吴绿柳仍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。 “豫王和临漳伯眼下都在这儿,你且将昨晚之事如实说来,若有半句假话,定不轻饶。”景兴帝沉声道。 吴绿柳听见圣上说豫王也在这儿,便悄悄抬头看了眼,果然看见豫王坐在她左前方不远处。想到昨晚她说愿意入府为婢,做牛做马终身报答他,他却只丢下一块银子便走了。 既如此,他为何要救她?还削了陈槐的命子!他削完就走了,她一介民女,如何扛得住临漳伯府的怒火? 思及此,吴绿柳便心怨恨,准备将临漳伯教她说的那些话都说出来。 第二十章 吴绿柳正要开口,却见豫王朝她走了过来,他弯下来,用那双风多情的桃花眼看着她,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,嗓音极温柔道:“别怕,把真相说出来,本王自会护着你。” 他的脸好俊,他的手好温暖,以至于他收回手时她依依不舍地把脸往前递了递,希望他能多摸摸她。 他说他会护着她,她欣喜不已,只要进了豫王府,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更不必再怕什么临漳伯府了。 纪煊说完便回到座位上坐下,悄悄用帕子擦了擦刚才摸了那张脏脸的手。 吴绿柳自然没有看到豫王这一举动,他方才那句话给了她无上信心,她一下子不瑟缩了,当即直背,开口道:“回禀陛下,民女家中是做糕点生意的,昨晚民女女扮男装提着一篮子糕点去醉园兜售,却不小心撞了陈家二少爷一下,陈二少爷一眼就认出民女是女扮男装,竟让手下抓了民女进包厢,还……” 临漳伯一听不对,连忙打断她:“你在胡说些什么?分明是你自愿跟我儿进包厢的。”说着威胁地看了她一眼,毕竟这民女的爹娘还在他手里。 吴绿柳却仿佛没接收到这威胁的眼神,辩驳道:“陛下,民女绝非自愿,当时陈二少爷强着民女行事,民女一直在大声呼救,许是豫王殿下路过听到了,才破门而入,救了民女,见民女已被陈二少爷糟蹋了,豫王殿下愤怒不已,才拔剑伤了陈二少爷。” 说完吴绿柳趴伏在地,哭求道:“陛下,陈二少爷欺男霸女,恶贯盈,人人皆知,豫王殿下实是为民除害啊!求陛下莫要怪罪豫王殿下!” “你个刁民,竟然句句谎言,陛下,您千万别信这刁民的话!”临漳伯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吴绿柳大骂。 “陛下,民女所言句句属实,若陛下不信,民女愿一死以证清白!”吴绿柳说完便一头往旁边柱子上撞去,却被闵公公手快给拦住了。 这可是两仪殿,怎能轻易见血?得到圣上的示意,闵公公匆忙让人将吴绿柳给架出去了。 “临漳伯,你还有何话可说?”景兴帝扬声道。 临漳伯心下再恼恨那吴绿柳临时反水,眼下也只能噗通一声跪下,喊冤道:“陛下,即便我儿真的强抢民女了,也该报官处置,豫王直接对我儿动用私刑,分明就是目无王法啊!” 景兴帝转头问纪煊:“豫王,临漳伯的指控你可认?” “臣弟昨晚只是一时愤怒才没忍住出了手,并非故意罔顾王法,望皇兄明鉴!”纪煊站起身来。 景兴帝沉了下,道:“豫王,你此次出手伤人虽情有可原,但毕竟与律不符,朕便罚你足豫王府一个月,好好自省!” 临漳伯万万没想到圣上对豫王的处罚竟如此之轻,区区足一个月,跟没罚一样,顿时不起来:“陛下,豫王……” “临漳伯,你教子不利,致使陈槐强抢民女,念你有官职在身,便只罚俸一年以示警戒,你可心服?”景兴帝打断他。 临漳伯自然不服,凭什么他也要受罚? “陛下,老臣不服啊!若慈和皇太后还在……” “朕赐你临漳伯的爵位可不是让你纵容儿子欺男霸女欺市横行的,慈和皇太后若还活着,怕也不想认你这个弟弟!这临漳伯的爵位你若不想要,朕随时可以收回来!”景兴帝脸不悦道。 “陛下息怒,老臣知错了。”临漳伯连忙求饶,儿子再重要,也没有爵位重要,再说他又不止这一个儿子。 景兴帝冷哼一声:“陈槐欺男霸女之事朕会给大理寺调查,等陈槐养好伤,该怎么判就怎么判!你若再敢来替他求情,就去大理寺陪他一起受刑!” “老臣万万不敢!”临漳伯忙道。 景兴帝见他终于老实了,便摆摆手让他退下。 临漳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,生怕走晚了圣上就改变主意了。 临漳伯退下后,景兴帝却没有松下一口气,因为走了一个让人头疼的,还有一个让人更头疼的。 果然,一扭头,就见纪煊正一脸不地看着他。 “皇兄,您罚我什么不好,非得罚我足?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最烦足了。”这会儿没有外人,纪煊连臣弟二字都不说了。 景兴帝气得一拍桌子:“就是知道你不喜足,才罚你足一个月,好好灭灭你这无法无天的子!” “皇兄,不是您教我要行善积德多做好事吗?我这好不容易大发善心做了一回好事,您不赏我就算了,怎么还要罚我?”纪煊语气很委屈。 景兴帝更气了:“朕是教你要行善积德,可没教你随意动手伤人,何况你伤他哪儿不好?非要伤在那种地方,朕想帮你开都开不得!” 纪煊自知理亏,便打商量道:“要不,皇兄您也罚我一年俸禄算了?” “你想都别想!”景兴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豫王府经营了那么多产业,富得油,罚他一年俸禄简直就是九牛一。 “可一个月也太久了,要不,只足半个月?”纪煊讨价还价。 “朕金口已开,岂能随意更改?”景兴帝冷脸拒绝。 却见纪煊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,一副他不同意他就坐在这儿跟他耗上一天的无赖模样。 景兴帝一时头更疼了,这九弟今年都十八了,怎么在他面前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喜耍无赖? 看来母后说得对,是该给他娶个王妃了。等成了亲,自然就长大了。 景兴帝总不能真让纪煊在这儿坐上一天,那样他还怎么处理政事?没办法,他只好稍稍妥协。 “朕你的足是为了明面上给臣子们一个代,你自己私下里偷偷跑出去,不管跑去哪儿,只要不被人看到告到朕这儿来,朕也懒得管你!” “皇兄若早这么说,我也不会坐在这儿烦您了。”纪煊心意足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。 景兴帝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,忙摆摆手赶他走,见他快走到殿门口,又记起来一件事,忙唤住他,叮嘱了句:“你这足一个月也没法进,趁着今在里,去瞧瞧母后,跟母后说会儿话,她心里惦记着你呢。” 纪煊点头应下,出了两仪殿,却正好撞见太子纪询。 第二十一章 “见过九皇叔!”纪询微低头唤道。 纪煊有些子没见过这位太子侄儿了,纪询虽是他侄子,却只比他小个两三岁,小时候皇兄因为照顾他忽略了纪询这个亲儿子,纪询为了同他争皇兄的宠还和他打了一架。 不过纪询那时候还是个小萝卜头,自然打不过他。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,小萝卜头都长成大人了,纪煊心下慨。 见纪询不复小时候的可调皮,变得既规矩又无趣,纪煊一时恶作剧心起,像那会儿摸雪雁的头一样,也抬手摸了摸纪询的头。 “嗯,太子如今长高了。”说完纪煊便收回手、背在身后,缓步离开了。 直到纪煊走远后,纪询都依旧一脸不可思议地呆愣在原地。 好一会儿,他才回头问身边的小子:“九皇叔刚才是不是摸孤的头了?” 小子张了张嘴、答:“好、好像是的。” 纪询脸上顿时跟翻了染缸似的,恨恨道:“他怎么敢?他怎么敢……” 但他到底是太子,很快恢复镇定,警告小子:“今之事,绝对不许说出去!” “奴才万万不敢!”小子忙道。 纪询深呼一口气,彻底平静了,才抬脚跨进两仪殿。 其实换做前世,纪煊心有顾忌,怕别人误会他有不臣之心,是不会做出摸太子头这种举动的。 但许是重生了一回,除了阿堇相关的事情,在其他事情上,他仿佛一下子豁达了许多,也就没了那诸多顾忌。 就像方才在两仪殿,前世他虽在皇兄面前颇为随意,却也不会这般公然耍无赖。 纪煊来到母后所住的嘉寿,见到实际上是半年多未见到的母后,便不自觉地比往常亲昵许多。 “母后今这身打扮好看,说是双十年华都不会有人怀疑。”纪煊笑着吹捧。 “净胡说,哀家都快四十了,如何能同那些年轻小姑娘相比?”太后嗔责道。 “母后国天香倾国倾城,又岂是那些个小姑娘能比的?”纪煊反驳道。 太后见他今净说好听话,显然是心情不错,便摒退人,只留了一个鲁嬷嬷在身边,问:“听说你伤了临漳伯的儿子?” 纪煊自母后摒退人,眼中笑意便收敛了些,只面上仍还带了笑:“不错,今皇兄传我进便是为了这事儿,还罚了我足一个月,这一个月怕是都不能进来看母后了,母后切记要保重身体。” “你啊你,如今年纪也不小了,也该懂些事了。你行事如此荒唐,以后还怎么结大臣?”太后语重心长道。 纪煊闻言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:“结大臣等同结营私,这种话母后以后莫要再说!” “你怕什么?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!”太后扬声道。 “母后!”纪煊彻底冷下脸来,“当初父皇既将皇位传给了二哥,这皇位便是二哥的。且二哥即位这十年来国泰民安,待母后您也孝顺有加,母后您还有什么不的?便有不,也该藏在心里,万不可说出口让人听见。” “你知道什么?”太后动起来,“我说这些是为了谁?还不是为了你!” “母后若真是为了儿臣好,就请收起这些心思。儿臣只想做一辈子富贵王爷,至于别的,儿子从未想过。”纪煊冷声道。 “你……”太后指了指他,气得口直起伏。 一旁鲁嬷嬷忙上前拍了拍太后的背,劝太后冷静些。 纪煊心中亦有怒气,明明小时候母后还同他说做皇帝没什么好的,让他做个富贵王爷平平安安一辈子就行了。 可偏偏近些年,母后竟跟魔怔了似的改了主意,总是想让他去争那不属于他的皇位,他怎么劝她也不听,渐渐地便甚少进看她了,免得一见面她就说那些谋逆之言。 母后深居后,突然改变主意,定少不了身边这些刁奴的挑唆。 想到这鲁嬷嬷就是近些年新到母后身边侍候的,纪煊便掀起眼皮看了鲁嬷嬷一眼。 鲁嬷嬷被他眼中的幽冷杀意给吓到,忙后退半步,低下头去减少存在。 太后顺过气来,看着儿子这副样子,知道他自幼和他二哥亲厚,几乎把他二哥当成父亲一样看待,自然不会生出去夺纪岷皇位的心思。罢了,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。 但另一桩,却要抓紧了。 “刚才的事先不提,开了该选秀了,你可有喜的贵女,或是你喜什么样的千金,说给母后听听,母后到时候帮你好好挑几个。”太后和缓语气道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