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徽中,夜寂寥,烛光忽明忽暗。 “陛下,该入寝了。”素衣衫的女子跪在地上,她容颜姣好,素雅清淡,正是曾经的淑贵妃苏绾。 陆弋池身着天蓝的袍子,似乎仍是曾经温润的四皇子,可那眼神早已变了,眸子中是执着,是怨毒,是不甘。 他走过来,低下身子,勾起苏绾的下巴,强迫她与自己对视。他仔细打量这副美丽素雅的容颜,细细抚摸,想从中寻找过去的痕迹。 苏绾配合扬着下巴,恭敬喊了一声,“陛下。” “你不是她!婠婠不是这样!”陆弋池狠狠皱眉,将人甩开。 苏绾趴在地上,嘲讽似地笑了一声,失神道:“陛下,我是婠婠,只是变了。人都会变的。” “我不允许!” “那又能如何?”苏绾垂眸,轻声道:“伊允,你也变了。” 陆弋池愣住,呆呆看着地上的苏绾。好久没有人唤他伊允了,这个名字几乎陌生到他快忘记,他曾经也是伊允。 “你过我吗?”他问。 “伊允,除了你,我还过谁?你那虚弱多疑的父皇?”苏绾美眸中黯淡无光,“若非家族使命,我怎会抛弃人,入受辱,屈居人下多年?” “我承认我贪恋权势,慕虚荣。”苏绾突然抬头,定定看着陆弋池,嘶声大喊:“你竟然不信我你,伊允!我只过你!” “婠婠……”陆弋池低声念着苏绾小名,目光神游,似乎在追忆过去时光。 “起来吧。”他突然一笑,伸手去扶地上的女子。 让人捉摸不透! 苏绾迟疑了一下,也是一笑,搭着陆弋池的手站了起来。 “我们走吧,离开皇,离开云城,离开安国。”陆弋池紧紧握住女子柔荑,温声说道:“我们去哪都行,当一对鸳鸯夫。” “不行!我父亲母亲还在云城!”苏绾突然神一冷,“你放了他们!” “婠婠……”陆弋池愣神了一会,望着自己握住的手,随即嘲讽笑起,冷声说道:“苏绾,你高估我了!” “什么意思?你不是皇上吗?”苏绾警惕道。 “傀儡皇帝罢了!我猜,我再不离开,不出十便会病发身亡,成为有史以来在位最短的皇帝吧。” “你……怎么会?”苏绾甩开陆弋池的手,不相信地摇着头,“不可能,这江山姓陆。难不成难不成……萧家要造反?” “走吧。”陆弋池轻唤道,伸手想要去拉苏绾。 “我不走!我不走!本还没有成为皇后,本绝不离开!”苏绾后退,躲开陆弋池,近乎癫狂道。 她从小便被教育要成为皇后,荣耀苏家!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击败萧云,成为皇后,除了伊允!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,上了伊允,但仅仅是过,从未想过要嫁他为妇,因为伊允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。 “苏绾,皇后之位重要还是命……重要?”陆弋池苦笑,眼神里藏不住苦涩与绝望。 她终究不是婠婠,而是苏绾。 她可知,为了救她一命,他已服下了萧家的毒药,只待毒发身亡,萧家顺利篡位!他想带她离开,无非是想保她一命! 可笑,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! “我两个都要!我苏绾天之骄子,有什么得不到!”苏绾竭斯底里地喊:“没有什么事我苏绾得不到的!” “苏绾,鱼与熊掌不可兼得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似在自语。 他曾想过,登上皇位,夺回婠婠,立她为后。如今看来,不过是一场梦罢了…… “伊允。你帮我,你帮我!好不好?”苏绾突然又冲过来,握住陆弋池的手,低声哀求,“我一定会是你最好的皇后。” “婠婠,醒醒……”这样说着,陆弋池却是手掌悄悄蓄力,一掌击在苏绾后颈。 “你……”苏绾还没反应过来,白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陆弋池连忙将人接住,轻轻抱在怀中。 “婠婠,你要好好的。”陆弋池轻轻在苏绾额头落下一吻,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。 “阿其叔。”他突然沉声一喊。 从话音刚落,一个黑衣人便从帘后走了过来,“殿下。” “带贵妃离开安国,去江城,那有令人失忆的药。”他说着,依依不舍地又抱紧了苏绾,想要最后受一遍人的气息。 “殿下,江城易主,南锦烨已经……” “我知道。”陆弋池说着,从怀中掏出一块金令牌,令牌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,牌面上刻了一道深深的痕,除此便无其他。 “这是南嫡系证明。”他将令牌递给黑衣人,说道:“无论掌权者是表哥还是表弟,或者是他人,都会认这块令牌。” “到了江城,贵妃吃下忘川丹后,你便告诉她,她叫南忆允,是南菱的女儿。” 陆弋池母亲表面是普通官家女,可实际身份却是江城城主唯一的嫡女。南菱十八岁出逃,到了安国,被李家误认为失散多年的幼女,送进中,成为了普通嫔妃。 “殿下,那您呢?”阿其轻声询问。 “我服下毒药,命不久矣。”陆弋池苦笑。 本来,萧云珋是让他用冥语的配方来换苏绾的命的。可冥语是南家机密,江城的立之本之一,他怎么可能告诉萧云珋?最终,他选择服下不知名毒药,静静等死,让出皇位,以换苏绾一命。 “你快走吧。”陆弋池将苏绾让给阿其,“萧云珋如今在城外,我已服下毒药,他早已对我放松警惕。” “殿下,保重!”阿其沉重说道。 他是南菱的贴身护卫,然而,他不仅没有护住小姐,最后。竟是连小姐的儿子也保不住。 公子本……不用死的! “阿其叔,走吧,保护好她。”陆弋池说完,转过身去。他怕,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将苏绾抢回来,陪她一起死。他着苏绾,却也恨,恨她薄情寡义。 恨织,他最终选择了! “殿下……” “阿其叔,快走吧。” 脚步声响起,逐渐消失,直到再也听不见,陆弋池终于倒下,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。 偌大的殿寂静无声,再微小的动静在此刻也无限放大。本是太徽深处的寝殿,此刻却烛光摇曳,纱帘拂动。 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响起,轻得不似人的脚步。 忽的,寝殿中的烛光熄灭,屋子暗下来,只有屋外微弱的烛光照亮陆弋池的脸。 寒光一闪,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。 “陆弋池!”身后的人声音很冷,陆弋池却很悉。 “三皇兄,你终于来了。”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