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思收回目光:“臣参见陛下。” 宋启没有接话,只是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两封手书。 岳玄林开口道:“陛下,手书之事,臣已经同定北王大致讲过了。” “讲过了还敢来,而且瞧着还磊落的。”宋启终于动了动,“想必话术也想得差不多了吧?” “回陛下,臣没有什么话术,如果非要说,臣只有一句,不知道什么手书,也不曾与葛指挥使过。”顾长思拱手道,“不过臣也知道,区区几句辩驳,在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。” 宋启挥了挥手:“你自己拿去看看。” 顾长思从内侍手中接过来手书,细细地分辨了一下。 不得不说,若不是他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写过这东西,单凭这封手书上的字迹,是他自己都会怀疑的程度。 太像了,不,就是一模一样。 他在这边仔细地瞧,那边宋启三步并两步晃了下去,然后缓缓抬脚,重重地碾在了葛云的脑袋上。他的动作看上去还有些大病初愈后的吃力,但力道之大都能听见葛云痛苦的呻.。 “朕要你仔仔细细地讲明白和定北王之间的事,不许说其他,否则朕也不在乎你后面到底是什么人了,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,听懂了吗?” 话毕,他才松开脚,让宋晖扯掉他嘴里的布料。 口涎落了一地,葛云艰难道:“定北王……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,说是同谋他还不够资格,但也不清白无辜。” 顾长思放下手书,随手递给一旁的内侍。 “他临出长安前,说要送陛下一份生辰大礼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误打误撞地,他知道了我要行刺的消息,于是同我讲,他改变主意了,不想要单独送了,要与我一道。” 葛云身上皮开绽,说两句话便会有伤口崩开,鲜血从那里出来,脏了明德的毯子。 “他说,要想行刺,最难的不是皇帝,而是太子,太子坐在左下首,那是个无论如何安排刺杀计划都会很轻易地冲出来阻止的位置,所以,他让我……先给太子的酒里下软骨散。” 葛云攥起拳:“只是谁能想到,太子他那一夜身体不适,没有饮酒。可箭在弦上,我也只能拼死一搏,果然,如定北王所言失败了。” 宋启看向顾长思:“你同他说过这些?” 顾长思只是回望。 “何大人……”葛云突然又开口道,“何大人是书法大家,如果连他都能看走眼,试问长安城中有谁能够偷天换到如此地步?定北王,于情于理,你都很有理由的,不是吗?” 众所周知这个于情于理是指什么,刹那间中极静,宋晖怒道:“放肆!!!” “我都放肆到同族公主一起刺杀皇帝了,还在乎这一句两句吗?”葛云冷地笑,“皇帝陛下,你也知道,于情于理,你都占了人家的位置,不是吗?!” 这是这么多年,第一次有人敢直接跟他将遗诏的事捅出来讲! 宋启暴怒,一脚踹在葛云肩头,只听清脆的一声响,那本就伤痕累累的右臂瞬间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吊在肩膀上,葛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,冷汗簌簌滚落,捂着断掉的胳膊不住颤抖。 “你竟敢……你竟敢!!!”宋启目眦裂,“你是真不怕被朕拔了舌头,那朕如你所愿!!!” “父皇——” “还有你!”宋启双目充血,“顾淮,他说了这么多,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,你当真没有任何话要为自己分辩了吗?!” 顾长思垂下眼:“臣看了,那些字,的确与臣的笔迹如出一辙。” 宋启的表情瞬间很复杂:“……你是认了?” 第63章 清白 顾长思顿了一下,才开口道:“臣没有写过这封信,但在笔迹上连何大人都看不出伪造的痕迹,所以臣也觉得很奇怪。” 宋启紧紧盯着他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 “陛下,给臣一柱香的时间。”顾长思说罢,便不再看皇帝那怒火中烧的神,转而走到何吕面前,伸手把人拉了起来。 何吕哆嗦着擦汗:“王爷。” “何大人别慌,我不是要怪罪何大人说这两张手书出自同一人,的确,就连我自己都看不出什么区别。”他将那密信重新细细卷好,搁在何吕的手心,“只是我身在其中,说什么都显得有几分诡辩的意思,所以想请何大人帮个忙。” 何吕赶紧拜下:“不敢,王爷请说。” “何大人在书道上是大家,想必应该也能学几分本王的字迹,如此,辛苦何大人模仿我的手书,重新写一封密信,试图向陛下还原一下,我是如何写出这封密信的,又是如何给葛指挥使的。” 顾长思笑了一下:“当然了,后面如何给葛指挥使的就不劳何大人费心了,只需要写出一封来,不知何大人能不能帮我这个忙?” “这……”何吕偷偷地觑宋启的脸。 皇帝一甩长袖:“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,朕也很想看看,定北王到底是真冤屈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,依旧在狡辩。” 不多时,内侍就抬着桌案和文房四宝走了进来,那封密信铺平摊在何吕的左手边,他颤颤巍巍伸出左手,拎起笔沾了沾墨,落下了第一个字。 整个明德落针可闻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