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元帅听见这个称呼笑了:“你既然知道错了,为什麽还要去?” 苏朝宇舌头打结。他不怕江扬的惩罚,不怕和程亦涵吵架,不怕迪卡斯的弹也不怕海里的鲨鱼,但是他怕江元帅,对方似乎能看透你的所有,直到骨髓深处,不但看清材质,甚至选好了煎炒烹炸的方法,苏朝宇就是案板上的海螺,一旦被拍碎了伪装强硬和无懈可击的小壳子,便软弱地无法爬行了。他深呼了一次才说:“下官只是想……罗灿还小,还有那麽长的生命可以活,为什麽要断送在战争里?” “战争断送的年轻命,又何止罗灿一个?” “是下官鲁莽了,太过自信,以为能全身而退。” “只这个错?” “下官带去其他人,更是不负责任。” 江元帅笑了:“这是我的关键,朝宇。”一个简短的称呼让苏朝宇觉得浑身的孔一紧又一松,他没法想象,百万将士的首领江元帅,正用闲话的方式称呼他为“朝宇”。 “既然江扬说了,你们彼此相,我也不便干涉你们,毕竟都不再是孩子,你们知道什麽可为,什麽不可为,是这样吗?” “下官觉得……”苏朝宇语。他知道这是江元帅的斥责了,他这样一个人,冲动的时候,情可为;理智的时候,现实可为──他知道这次出征是冲动的产物,却不敢夸海口保证自己以後不会再犯。“下官觉得,我们还需要学习……” “好,慢慢学习。”江元帅微笑,“我并不期望你像江扬一样,一夜长大,学会了自己不喜的各种事情。有时候,我会很庆幸是你和他彼此相。” 苏朝宇的脸红了。 “江家一直在风口浪尖上,江扬是我们送出去打拼的第一个孩子,吃了不少苦。因为你是他的人,我可以跟你很清楚地说,这次所谓的对外密案,是第四军不甘委屈後的最後一博。” 苏朝宇忽然明白了这次通话的目的。 “江扬的子很倔,飞豹团这几年被百般打,他多次要主动反击,被我狠狠骂过,他的沮丧我明白,所以这次,我同意他的任何反击。”的 苏朝宇一惊。他没想到自己和元帅的谈话可以进展到这个层面上,他以为元帅只是苦口婆心一番,稳住自己就会挂掉电话,秦月朗都不曾细讲的事情,被江元帅丝剥茧,越过江扬、越过秦月朗、直接告诉自己,这太让人难以预料,也佐证了自己的想法:江元帅是在要我做江扬的反击主炮吗? “你在想什麽?”江元帅柔和地问。 苏朝宇稳住情绪:“下官正在试图取得江扬中将的原谅,并决定弥补过错。” “如何弥补?” “下官用自己的幸福做赌咒,将在军旅生涯里,为长官开路,而不是……”他不好意思地说,“肇事……” 江元帅笑出声来:“你太聪明,让我准备好的话都没用了。这麽说吧,此事非同小可,江扬需要你,需要你的冲动和不顾一切。”的 苏朝宇沈默了一下,冷静地回答:“他已经有您做後盾了。” “可他没有长矛。” “下官是怕……” “盾会挡住一切──这不是广告,而是承诺。” 苏朝宇海蓝的眸子一闪:“矛可以直接进攻吗?” “只要你确定可以打赢。” 苏朝宇沈默著。江元帅在电话那头等待自己的回答。该怎麽说……他心里很纠结,这番话,江扬一定没有听过,这个琥珀眸子的长官早就恨透了自己的冲动,而江元帅却明白地表示出截然不同的意思,这让苏朝宇惑。但是,他隐隐到了什麽,难道,密案真的已经超过了江扬所能控制的最大限度了吗? “元帅……”苏朝宇艰难地开口,“下官并不觉得不通过江扬中将就做出任何答复是合适的。” “恰恰相反。”江元帅喝了口茶,“我了解江扬,那是我的大儿子,跟我当年几乎一模一样。他不会愿意自己的人做矛,他要做盾挡在你们面前,可惜……”江元帅轻笑,“这次,他并不一定挡得住。你们相,所以你才有资格做矛。但是,你们是彼此的盾。” 苏朝宇的手指掐著自己的胳膊内侧:“下官可不可以问,局势到底有多严重?” “吓著你了,是麽?”江元帅笑意更盛,“目前看来,甚至喜大於忧,但是未来有什麽,你我都不知道。我只能说,慎慎!” 苏朝宇沈。胃疼得脸发白的江扬摇手说:“没空跟你谈,回去吧。”苏朝宇咬了咬下,立正站好,清晰地回答:“下官想,下官已经完全了解了您的意思,元帅。” “唔。” 苏朝宇的心咯噔一下,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。 江元帅的声音颇为不:“你叫我什麽来著?” “元帅。”苏朝宇飞快地回答,连续思考了几遍都觉得没任何失误。 “难道只有这个称呼?” “江元帅。”苏朝宇更僵硬了。 “……” “呃……下官……” “好了好了,”江元帅乐出声来,“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,和江扬一样称呼吗?” 难道江扬不是叫长官?苏朝宇确定自己在镜子里看见一张疑惑到无法形容的脸,自己的,那麽悉,那麽陌生。他焦急地走了两步,靠著窗子想了一下可能其他称呼,忽然,心脏停运了。那一刻,他第一次知道什麽是紧张。他能到自己的血像武侠片里对决前的烟雾一样凝滞,心脏不跳、腹腔绞痛、胃部死沈、呼急促、後背冒汗──苏朝宇觉得自己要死了──窘死,他不确定自己幻听还是做梦。 “朝宇?”江元帅呼唤。 “啊……元……”苏朝宇把称呼死死扼在喉咙里。 电话那头,有个人声轻轻地说“副部长在专线等您”,江元帅却说:“让他等一下。”继而对苏朝宇开口:“我等你称呼完了再接电话。” 真是……狡诈……苏朝宇边埋怨边著自己火热的面颊,怎麽办,怎麽办!他情急之中想找秦月朗帮忙,却听见客厅里两个人笑谈正,无奈之下只能让步:“这……大概……不合适……” 江元帅提问:“咦,难道你是要和江扬闹婚变吗?” “不是!”苏朝宇辩解,“只是……”他沮丧地蹲了下去,空闲的手著自己海蓝的短发:“江扬我,我却做了让他为难的事,他似乎还没有原谅我……”意识到了自己在转换话题,而技巧又这麽拙劣,苏朝宇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,想必电话那头,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江元帅早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狐狸尾巴,笑得不行了吧。 “好吧……”苏朝宇腾地站起来,鼓起勇气:“那个……嗯……咳……爸爸……” “我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装作没听见,但实在想再听一次。”江元帅此时的诚实,可以算作耍赖。 苏朝宇心虚地向外看,生怕秦月朗他们俩听见,可是已经晚了,罗灿和秦月朗已经目瞪口呆地堵在卧室门口,明星从两人腿间挤进来,耳朵竖得高高的。“爸爸。”破罐子破摔的苏朝宇气地坐在上,却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句。 “很好,儿子。”江元帅的声音依旧温柔,甚至让苏朝宇有种真的在跟爸爸说话的错觉──他已经快要忘记爸爸的声音是什麽样子了。“如果你愿意常常打给我,那就更好。”江元帅说得不缓不急,却有种释然後的淡淡失落,苏朝宇听得心里有些酸酸的,赶紧答应了,那边便立刻换了副官过来礼貌客气地道别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