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说半句口气,让人一颗心吊起来半天以后再说后半句,一向是岑旭的拿手绝活。 李若青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,不知不觉被他简短的几个字打消疑虑。 岑旭有些疲倦,倒不是身体上的疲倦,是心里的疲倦,结束一天的工作就该早些回去休息,不应该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聚会。 一帮臭未干的小孩子的聚会,实在无趣的紧。 他松开领带,下来,解开衬衫领口,往后靠。 脸上增几分慵懒。 李若青愣了几秒,眨眨眼,转开视线。 “我妈妈想请你周末去家里吃饭。” “我周末没时间。” 岑旭眼皮子也没抬。 顿了几秒,掀开眼睛,“都有谁?” “我妈妈这周末生辰,家里人都会回来一起吃饭,有个也是咱们这个行业的哥哥,不在本市,想认识认识你。”李若青随便说了个理由,实际私心并不是如此。 “家里人都会回来一起吃饭?”岑旭品味着。 李若青点头,“怎么?是不是觉得太麻烦?不喜这样?” 岑旭低着头看她,“我周末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,倒是可以推了。” 李若青瞬间抿笑了。 “喜吃什么?我让家里阿姨安排。” 岑旭本想说不用,只过去坐一坐就走,又想了想。 “芙蓉片,淮扬菜口味的。” 第8章 岑旭虽然说自己想吃芙蓉片,但也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,没确定是否真的去参加赵秀雅的生辰宴。 回到住处将近十点。他开了一盏微弱的灯,地面上出现一抹修长的剪影。 打开窗,微凉的晚风佛面。 房间寂静,寂静到没有任何杂音,连他的呼声都很突兀。 他慢条斯理的抬手,一枚一枚的解开衬衫纽扣,换上休闲装,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水。 躺在茶几上,距离他很近,抬手就能拿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。 他下午会议结束忘记改静音模式,所以屏幕无声无息亮着。 岑旭放下水,静静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三秒,犹豫着接听—— “岑旭?我是你姐。” “你说。” “今天在柳泉路违法扣分了,对了,还有上次在公园的一个违章,找人帮我销掉。” 岑旭抿了抿,没有说话。 岑玥喂了几声,不确定道:“事情很难办?” 岑旭垂着手,“好办,只是不够饭钱。不够饭钱什么意思,你明白吧?” 他想了想,“你如果嫌麻烦,改天我让孙省得帮你去处理吧,不找人销了?” “我倒不是嫌麻烦,主要是开了朋友的车,有些好意思,你知道我很要面子的。” 岑旭低笑两声。 “有些面子是应该要,像这种面子,真的没必要。” 经他这么一说,岑玥也没刚开始那么坚持,嗯嗯了几声,二话不说把电话挂断。 岑旭丢下手机,视线看向黑的中式茶几,慢悠悠舒了口气。 岑玥虽然是岑旭的姐姐,比他大三岁,嫁人五年,有个四岁的女儿,但还是像没嫁人的时候那么依赖他,就算芝麻粒大小的事都喜麻烦他。 岑旭洗完澡出来,擦着头发走出浴室,忽然想到什么,拿起手机拨给岑玥。 接通后直接就问:“在柳泉路怎么被扣分的?” 岑玥支支吾吾了半天没代清楚,岑旭说:“有什么就说,不要藏着掖着。” 她这才说:“被拍到开车接打电话……不过我刚才经过丹路的时候,看见一辆白小轿车跟一辆大货车相撞了,不知道小车司机在想什么,车头都进大车股了,一地的鲜血,不知道人还在不在。” 岑旭“嗯”了声,漫不经心问:“丹路哪边?” “烟雨飘袅门口。” 岑旭顿了一下,“具体什么情况?” “白车司机醉驾。”岑玥随口说,说完以后不想再聊,“好了,不跟你闲扯,嘟嘟要洗澡,我去忙了。” 下一秒手机就被挂断。 岑旭低头看一眼手机,没由来的陷入一阵烦躁,他沉默了会儿,按下一串悉的号码,拨过去。 响了好几声,那边才有人接听。 他松了口气,“回来了?” “哪位?” 对方的声音不像往常软糯,带着一丝丝睡着被吵醒时特有的喑哑。 “你说呢。” “提醒一下?” 岑旭听着平稳的呼声,不由得挑眉,“被你亵/玩过的那位。” 冯景觅起初还有几分糊,听完这句话彻底清醒,掀开被子翻了个身,枕着淡花纹的枕头,“这么泛泛的描述,我还真想不到是谁,要不你再提供个比较准确的身份?” 这话可真是刺耳,岑旭深了口气,“泛泛?有多泛泛?除了我跟那个被人物杂志评价为全球最男人的,墨尔本的男明星,还有谁?” 冯景觅故意说:“太多了,数不过来,少说也得……十几二十几个吧。” 岑旭这边彻底沉默。 再说话时声音冷的要死,“看样子,我明天得去医院做个检查。” 冯景觅合上眼睛打呵欠,“我还怕你传染给我病呢。” 岑旭不想再跟她聊这个话题,点了一支香烟,走到台,眯起眼睛一口,“今晚什么时候回来的?听你声音喝酒了?你什么时候跟岑远走那么近?” “关你什么事。” 岑旭低头笑了下,“再说一遍。” “关你什么事。” “下次别让我遇见你。” “遇见会怎样?” “遇见你就知道了。” 冯景觅还记着在南岭的时候,自己跟他在酒店滚完单后所受的侮辱,也记得今晚他跟李若青成双入对出现,成双入对离开,对她造成的单方面的伤害。 语气不善的说:“大半夜找我什么事?” “忘了自己没钱没证件的时候,,给我打电话求助的事?” “我不是还你人情了吗?” “什么时候还的?” “陪你睡了两次,一次还你人情,一次各取所需利益换,没记错的话,现在咱们两不相欠。” “各取所需利益换?” 岑旭拧紧眉,作为成年人他自然知道这个世界的肮脏所在,不过有些话从冯景觅口中说出,他觉得还真是难以接受。 冯景觅还偏偏强调,“你帮我忙,我让你睡了,你睡了我,也给了钱,可不就是各取所需利益换,不然呢,不然还能是什么?” “你知道我不喜你把自己讲的那么廉价。” 岑旭沉默数秒,“不过,我现在越不喜什么,你就越说什么,你是在膈应我还是在膈应你自己?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。” 冯景觅依旧闭着眼睛,只问他:“你不喜我把自己讲的那么廉价?好吧,那我不廉价怎么会被你睡呢,怎么会让你得逞呢?你说我姐如果知道我刚回国就跟你那个,表情会不会很丰富?” 岑旭故意反问:“那个是哪个?” “你说哪个?要不你再给我一笔封口费吧,否则我搅和的你家宅不宁。” 岑旭冷笑,“您随意。” 说罢,没给冯景觅任何反驳的机会,直接挂断电话。 冯景觅这边手机屏幕亮了亮。 岑旭每次生气的时候,就喜把“你”说成“您”,用来表示距离。 被这么毫无情面的讽刺完以后,冯景觅觉得自己有些无辜,对待情,她当然还是起初那个自己,不过有些事肯定有进步,人立足于社会,总要有进步的,如果一直原地踏步,肯定要被不断进步的别人淘汰。 进而被社会淘汰。 她还记得刚在岑旭手下做事的时候,连车都不太会开,去出差,只要她跟着,都是岑旭开车。 有次深夜,两人在高速上飞快行驶。 岑旭要赶到南京带她去处理一个招标项目。 面对这一行存在的一些混现象,冯景觅坚持认为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。 岑旭当时就笑笑,问她:“冯秘书你是真单纯还是装单纯。” 现在想想,岑旭可真是个难伺候的矛盾体,到底是希望她单纯,还是希望她不单纯?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