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怀琛对她的话言听计从,两人从人群中悄悄溜走, “陆晚晚,咱们成亲了,你给我准备什么信物?”谢怀琛笑了下。 陆晚晚愣了愣,而后她皱起眉头:“我们成亲还要准备信物吗?” 她活了两辈子,还没正经八百成过亲,是以对成亲的风俗一无所知。 她头疼了下。 谢怀琛抿笑了,他垂下眼眸,看着地面,小声道:“骗你的,你就是最好的信物。” 陆晚晚侧眸扫了他一眼:“成就知道说好听话哄我。” “漂亮话说给好看的人听,有何不对?”谢怀琛眸里带着柔光。 陆晚晚说不过他,反而每次都会被他成大红脸,便闭嘴不说了。 两人又天南地北浑说了好一会儿。 丫鬟匆匆寻来,哭哭啼啼找到陆晚晚,慌忙地说道:“不好了,大小姐,老爷晕了过去。” 他晕了。 距离陆晚晚将药丸给杜若,已经半个月过去,这是意料之中的事,可她还是愣了一瞬。 “请了大夫没有?” 丫鬟点头,擦了擦头上的细汗:“请了,夫人喊你过去看看。” 陆晚晚忍了忍心中别样的情愫,忙和谢怀琛一起赶往杜若的院子里。 院门外,站了不少丫鬟小厮,见到陆晚晚和谢怀琛来,立马让出一条道。 屋里也乌泱泱一大片人。 李长姝哭得最厉害,她发间的钗子都因动而歪斜。 “大夫,我父亲怎么样了?他患的是什么病症?”陆晚晚面哀,掩藏好了眼底的窃喜。 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奇怪,状似中风,却又不像中风。” 陆晚晚一听,目光哀伤又痛心:“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?” 大夫又叹了口气,他开始收拾药箱,准备离去:“尽人事,听天命吧。” 大夫一走,屋子里的哭声顿时四散开来。 杜若伏在头,趴在陆建章的身上哭喊:“老爷,老爷,你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?” 一旁眼圈通红的李长姝见她哭得这般动,还着陆建章,立马去搀扶:“五姨娘,你别怄坏身子。” 屋里哭声大作,陆晚晚听得头昏脑涨,又是安排人去请老夫人回来,又是去喊别的郎中来瞧,她还让人写信给三位公子,父亲病重,总得通知他们的。 “还没到这份上吧?”李长姝眼泪挂在脸颊,燕林学业要紧,眼看着马上就能学成归来,为这事往返奔走恐怕又得耽搁个一年半载。更何况,陆建章身体一直不错,想来这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。 陆晚晚则道:“先做打算,免得到时候父亲真有个好歹,来不及通知。” 李长姝见她眼风凌厉,说话果决,便再未说什么。 下午陆建章屋里又挤了当当一屋子人。 “总这样也不成的。”李长姝道:“咱们轮着服侍老爷,该回去歇息的回去歇息,歇好了再来换班。不能老爷倒了,咱们也都熬坏了。” 她安排下去。好在屋里姨娘小姐多,轮得过来的。 众人听从安排,都散了,屋里只剩杜若和陆晚晚。 “大小姐,他现在……”杜若皱了皱眉,说道。 陆晚晚扬手,制止她说剩下的话。陆建章只是昏,不是死了,他还有意识,或许能听见说话。 她使了个眼神,示意杜若去门外。 两人走到回廊上,四下无人,她这才抚问道:“老爷会死吗?” “会,不过不是现在。”陆晚晚说。 头过于毒辣,都到傍晚了,风都还是闷热的。 顿了下,陆晚晚又说:“明后天我会想办法安排你离开。” 杜若热泪盈眶,她在这个牢笼里待得太久了。 “多谢。” 陆晚晚轻拍了下她的手:“该我谢你的。” 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杜若问道。 陆晚晚莞尔笑道:“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,你不怕知道太多,我会杀人灭口吗?” 杜若摇头:“你是恩怨分明的人,我没有害你,你不会害我的。” 陆晚晚抿了抿,苦笑:“我可是连弑父这种泯灭人的事都能做出来的人。” 杜若忽的回想起自己以往的猜想,不知该不该告诉陆晚晚。她觉得陆晚晚不是陆建章的亲生女儿,恐怕他自己也是知道。可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,陆晚晚似乎还蒙在鼓里。 她以为陆建章是她亲生父亲,以为自己在弑父,殊不知她只是手刃仇敌而已。 杜若在心里盘算,决定先将此事告知谢怀琛,再由他提点陆晚晚。 晚夕,观音庙传回消息,老夫人明有一场法会,今便不回了,待法会过后再看什么时候回。 陆晚晚听到这个消息,很是诧异。 老夫人就陆建章这么一个儿子,照理说应当十分疼宠才是,可他们母子关系似乎很疏远。 老夫人长居观音庙,能不回则不回,寻常倒也罢了,陆建章病重她还只挂念着法会。 孩儿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,老夫人为何如此待陆建章? 陆建章卧病在,陆晚晚要留在陆府侍疾,用过晚膳后,谢怀琛独自回谢府。 陆晚晚在服侍陆建章进药,无暇送他,杜若亲自送他去府门外。 “世子爷。”谢怀琛将登马车之时,杜若喊住他。 他回首,见她迟疑了一瞬,神似乎十分为难,半晌才鼓起勇气说出口:“有件事,是和大小姐有关的,我不知该如何告诉她。” “何事?”谢怀琛凝眸问道。 他身上毫无世家子弟盛气凌人的态势,同他说话很自然,杜若深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我怀疑,晚晚并非老爷的亲生骨。” 谢怀琛瞳孔陡然变大,出惊惧的神: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?” 杜若笃定:“我知道。” 顿了顿,她又继续说:“我知晚晚如今要做的事情为天理伦常所不容,这也不是我编排出来的谎话。我跟在陆建章身边这么多年,种种迹象表示,他是知道自己和晚晚没有亲缘关系的。” 这个消息过于惊悚,谢怀琛一时半会没有接受过来,他难以置信地问:“何出此言?” 杜若环顾四周,见无人注意,便低声音将自己识出的端倪告知谢怀琛。 她每说一句,谢怀琛的眉头就皱得越深。 他竟不知自己是该为陆晚晚开心还是悲伤。 如果杜若所说非虚,那陆晚晚则喊了仇敌十几年的父亲,她的亲生父亲又是谁? 她又是否能接受这样的人生变故? 谢怀琛很担心,暗暗将此事在心底。 ———— 陆建章昏了三天,城的大夫都请到陆府来试过,施针下药,什么法子都试过了,他还是昏不醒。 中途老夫人回来看过他一次,匆匆一眼,她便又回了观音庙,仿佛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似的。 李长姝颇有微词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是继母。” 陆晚晚也觉得诧异,母子间哪怕再生疏,他病得隔着生死,也不至于这么生疏吧? 诧异也只是诧异罢了,老夫人不掺和进来也好。 第四,陆晚晚提议请和尚道士来驱驱。 她们没了法子,也不顾病急投医。 当下午李长姝便请了道士前来做法。 中庭摆了供桌,上面供着一座太上老君牌位,桌上的鎏金镂花香坛里,飘着袅袅淡淡的烟气,在中庭浮动。 道士做法的时候闭着眼睛摇铃口中念叨有声,神神道道的,像模像样。 陆晚晚看了一阵,觉得无趣,便走了。 她最不信求神拜佛之事,世间若真有神佛,那又为何不开眼,让陆建章活到今,还未遭到他应有的报应。 这几天她太累了,回到屋里躺在上,望着雕漆花梁,眼神空。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盘算了很多遍,陆建章会一步步走到她心设置的圈套里,自取灭亡。 晚点时候,陆倩云来找她。 “大姐姐,你听说了吗?那道士说五姨娘的八字和父亲不合,会克他。”陆倩云神秘兮兮地说。 陆晚晚佯装讶异:“有这种事?” 倩云点头:“李长姝要将她送走,五姨娘这会儿哭得昏天黑地在收拾东西。” 这个安排是受了谢怀琛的启发,他当时利用这个办法将覃红雨的娘救了出来。 她如法炮制,初试不。 当天晚上,杜若便被遣散出了陆府。李长姝生怕她克死陆建章,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,还给了她一大笔遣散费,以后不管她去哪里,都能富足平安地过完这辈子,如她所愿。 她带着秋蝉走的,离开的时候没跟任何人道别。 走得悄无声息,恰如她来时。 仿佛一朵不知何时盛绽的花朵,静悄悄地开在陆家的角落,无人知她从何处来,也无人知她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毒。 她神秘而美丽,带着秘密来,带着秘密去。 当天夜里陆建章便醒了。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