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氏心惊跳,要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就更不能当媳妇了! “弟妹慎言!”江氏眉头一凛,唬的姚氏闭上了嘴。 “不给就不给,凶什么凶。”姚氏小声嘟囔了一句,江氏听得清清楚楚。 姚三娘看着她们妯娌两个人说话,心里直突突。 没过多一会儿,姚氏就嚷嚷着要去看木宛童。 “弟妹刚到,还是先休息休息,明儿阿宛成亲再看也不迟。她这几要准备出嫁,实在是累坏了,刚得了空,咱们也让孩子好好歇歇。” 江氏想着,还是别让姚氏去见阿宛了,省的再气着阿宛,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妙。 就算孩子他爹是个混账东西,但孩子还是她第一个金孙,不能出差错,孩子母亲更是宝贝疙瘩。 姚氏撅了噘嘴,倒是没继续说什么。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当。 江氏怕起的早了,让木宛童身体不舒服,所以昨夜天未等擦黑就让她躺下了。 天蒙蒙亮的时候,刚听见第一声鸣,木宛童就被苦芽连带着刘嬷嬷和江氏等人挖了起来。 姚氏在一旁叽叽喳喳的,嘴半刻都不曾停下,偏偏声音还尖锐,闹得她头疼。 “阿宛,我是你二舅母,你记不记得了!我走的时候你才凳子这么高呢。”姚氏趁着木宛童梳头的时候,凑过去跟她说话。 木宛童从没见过这样自来的人,要稍微反应半刻,才挂上得体的笑容“二舅母。” “哎呦,这小酒窝可真甜。”姚氏美滋滋的赞她。 她喜漂亮姑娘,可惜肚子不争气,只生了三个儿子,要不是喜漂亮女儿,就不会将姚三娘带在身边儿了。 木宛童听人说她的酒窝,笑意不免散了,眼底多了几分落寞,夏侯召以前晚上睡觉的时候,手脚不老实,总是喜戳她的酒窝。 这么多天了,他也不肯来给她个解释,她不生气夏侯召欺骗舅舅他们说自己怀孕了,但是生气于夏侯召这么多天一点儿都不曾同她说,就算来信,信中也没有提到一句。 她生气的是欺瞒,是不坦诚。夏侯召他凭什么擅自决定,什么都不告诉她? 喜婆在给木宛童梳头发,用上好的桃木梳,上头雕刻了巧的龙凤呈祥花纹。 木宛童的头发过,又长又顺,漆黑厚亮,抓一把在手里像是上好的丝绸,凉丝丝的,顺着指水一样滑落出去,光可鉴人。 喜婆一边梳着,一边嘴里念念有词,唱着吉祥的歌谣,语调舒缓,让人安心。 沈家上下张灯结彩,红的绸子挂了青砖黛瓦,让这座平里水墨画成的宅子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,热闹了许多。 来往的仆役脚步匆匆,间系着红绸,恨不得飞奔,与往轻声缓步大相径庭。 第七十四章 沈家今算是高朋座, 不论远的近的亲眷, 就是沈家教出来的学生, 都足够占十几桌。 沈家桃李天下, 又一身正气, 广受天下人仰慕,沈家嫁女儿,面子还是要给的。 夏侯召没有亲朋好友, 但将军府前去恭贺的人倒是比名天下的沈家都要多。 眼见着他起来了,可不各路想要往上爬的都开始来套近乎抱大腿了, 其中自然还有些看热闹的。 至于看什么热闹? 有热闹就看,管那么多干什么?夏侯召的热闹肯定是个大热闹,不看白不看。 将军府原本空的, 多年已经没有人居住,王野和夏侯召都住在军营里,这么多年过去,这儿险些成了荒宅。 光是将宅子收拾干净,就耗费了不少力气, 不要说翻新装修。 夏侯召在吃穿用度上没什么特别的要求,只要能足生存需求, 差不多就可以了。 但是他舍不得委屈木宛童, 觉得她当配得上最好的,所以耗资千万两,把将军府好好收拾了,更买了不少的仆役婢女。 原本鬼宅一样的地方, 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热闹极了。他觉得吵闹,又觉得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,便也就忍过去了。 他不会管家,底下也没有会管家的,府里也没有订好的规矩,所以将军府看着热闹,实际上私下里成一瓶,都是新买来的奴婢,谁听谁的话? 但是好在夏侯召格暴烈,一言不合就拖出去,还算镇得住他们,一般不敢轻易生什么幺蛾子。 木宛童的闺房里人来人往,俱是衣着光鲜,面上挂着喜,一片环佩叮当,云鬓香影。 喜娘嘴里念着吉祥话,给木宛童开脸,替她描眉傅粉,点上胭脂膏脂。 木宛童平里不怎么上妆,最多只简单的描个眉,这一套繁琐的程序下来,脂粉呛得她咳嗽,也坐得酸了。 “姑娘可真好看。”喜娘替木宛童上完妆,退后一步去打量,不免发出一阵惊叹,她当了几十年的喜娘,打扮过无数个姑娘,就没见过比木宛童更好看的新娘子了。 镜中的人儿一身红亵衣,未换上嫁衣,头发先用横簪简单的绾了。小脸瓷白细腻,像是刚出锅的糯糍团子,眉线舒展细细两颦,眼如两汪碧水。 江氏和姚氏免不得觉得骄傲,这样好看的姑娘,可是他们家的。 喜娘又在木宛童额间点了牡丹花钿,更显得娇。 嫁衣共七层,好看是好看了,只是里三层外三层套下来,难免笨重,尤其是六月的天,闷的人要出汗。 木宛童穿着嫁衣,行动不方便,江氏便端了碗面喂她,里头卧了个荷包蛋。木宛童不吃蛋黄,江氏便只捡了蛋清给她吃。 窗前的沙漏滴滴答答的滑下细沙,离上轿的时间已经不远了,原本房间里哄哄的人也散去了,只剩下几个好的夫人。 房间静悄悄的,木宛童看了一眼沙漏,吃着吃着就忽然掉下眼泪来。 江氏赶忙用帕子给她擦了,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哽咽“好端端的,我不哭了,你偏又开始哭,大喜的子,不能哭。” 木宛童抱着江氏的摇头,喊了声“舅母……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“这样大喜的子,哭什么,咱们阿宛嫁过去是享福的!都别哭了!你们哭得我头疼。”姚氏捏着帕子缓和气氛,她要是有个闺女,一定天喜地的把人嫁出去,怎么还哭上了? 木宛童现在心里成一片,脑袋里也是混沌的,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,谁劝也劝不动,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出来。 距离上轿还有半个钟头,喜娘们赶紧又替她补了妆,将哭得红红的眼角都用粉遮起来。将那沉甸甸的凤冠在她的头上。 珍珠宝石,金玉琳琅,当当的镶嵌在冠上,掂量在手里都觉得沉,不说戴上了。像是一块儿大石头在脑袋上,动都不敢动。 喜娘捧凤冠的时候,眼睛尖的扫了一眼,发现那凤凰有九尾,当即倒一口凉气,话也不敢说了,手脚却更加麻利起来。 成亲这样的大子,木左珩是一定要回来的,他明显的黑了,也瘦了,但看着更神,像个大人了。 “这番游学体验如何?”沈大老爷空还不忘问问外甥的游学经历。 木左珩早就编好了腹稿,圆的糊过去“甚好,我见着了与邺城不同的山川河。” “什么时候走?” “将姐姐背出门就走。” 沈大老爷惋惜“怎么走的这样着急,也不多留几天?” “早早就与同好约定了,明启程去下一个地方,所以不便停留,能见着姐姐出嫁我就心意足了。” 这套话在木左珩心里演练过无数次,直至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说出。 沈大老爷不再说话,好男儿自在四方,倒是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牵绊。 新娘出嫁,脚是不能沾地的,要家里的兄弟将人背上花轿,原本木左珩不回来,这件事便由沈晰酩来做。 依照年龄长幼,原本应当是沈晰和来做,只是他自觉是个鳏夫,不吉利,便推辞了。木宛童不信这些,却拗不过沈晰和。 夏侯召是第一次穿红衣,本就生的丽,这红衣衬着更愈发觉得妖异,就连方副将就小声嘀咕了句“额滴乖乖亲娘。” 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出来,若是夏侯召是个女儿身,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。 方副将好歹是个成过亲的人,多多少少有些经验,所以夏侯召将他叫过来了,虽然不一定是什么有用的经验,但聊胜于无。 夏侯召第一次态度端正的坐在椅子上,生怕将一身喜服蹭皱了,只敢挨着一个边边儿坐,皱着眉头听方副将口若悬河。 天刚大亮,他便迫不及待的起身,出门的时候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下,幸好眼疾手快扶了门框,面上不教人察觉丝毫的窘迫。 方副将只敢在心里暗暗笑话,平常看着冷若冰霜的一个人,到了成亲时候还不是成了个怂包。 他眼睁睁看着夏侯召同手同脚上了马,带着亲的队伍浩浩的出门前往陵去了。 方副将一瞧时辰,急忙就要追上去“时候还早呢,得再过一个时辰才出发!” 夏泺骑着马在方副将面前绕了一圈,笑着调侃“你娶媳妇你不着急?” 说罢便纵马追上队伍。 方副将吃了一嘴的土腥,朝着地上呸了两口。相当年他成亲的时候啊,家里穷,还是雇了个驴车将媳妇娶回来的。 都听说沈家今天嫁女儿,陵的百姓全都蜂拥出门凑热闹,沈家上一次嫁女儿还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,这次又声势浩大,不知道是怎样个光景。 衙系红绸,站在街道两旁维持秩序,防止出现什么意外。 “新郎官来了!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,众人都朝着城门方向去看。 他们除了壮观说不出什么旁的形容词,几百人的队伍长的像条龙,蜿蜒着,吹吹打打的缓慢走了过来。 亲的马匹都是战马,一个个威风凛凛,肌线条畅,神采奕奕,马鬃用红绿的丝线变成小辫,总在一起,马鞍镶嵌了金银,只晃得人眼睛疼。 凤辇是十八人抬的,若不是陵的街道足够宽广,想必都容纳不下。 以红黄为主,紫檀为主料,辇周围罩着一层红一层黄的垂幔,辇柱雕刻了龙凤呈祥,又以翡翠和红宝石做眼睛,四角坠着金铃,摇曳间叮当作响。辇上是一双龙戏珠,龙身雕刻的鳞角须尾纤毫毕现,珠子是东珠,圆润莹泽。 百姓们已经顾不得打量后续,只顾着抢夺地上的铜钱。 夏侯召财大气,旁人亲时候向周边撒的都是鲜花瓣,他撒的是银锭子和铜钱,且不计数量。 银锭与铜钱用红丝线绕了,一把扬在空中,远远比花瓣来的好看好听,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。 就算被银锭子砸的头上鼓起了包,百姓也甘之如饴,这可是第一次被钱砸中,一辈子能让钱砸几次? “新郎官来了,来了!”苦芽今也是一身水红襦裙,兴高采烈的跑进来通禀。 房内又是一阵手忙脚。 “看看胭脂够不够红?” “凤冠呢,歪没歪?” “七宝团扇呢?扇子呢?” “……” BgMbuIldIng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