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会搬走吗?”楸楸又问,她举着热狗,让裵文野回答。 裵文野低头咬了一口,觉得不太好吃,回答:“这得问房东了,房东赶我走的话,我也没办法啊。心脏可以花钱买到,人体的,人工机械的,难道心房还能买到吗?” “你可以赖着不走啊。”楸楸收回手,自己也咬了一口热狗。 “我可以赖着不走吗?”裵文野反问。 “当然。”楸楸仰着小脸,看他,神情认真,“你走了,我这里不就空了吗?你怎么能走呢?” 裵文野亦低头看她,她脸就巴掌那么大,瘦瘦的,小小的,脸颊,充真挚的神情。 “我不会走。”裵文野亲了亲她的嘴角,“我怎么能走呢?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。” 照顾。这个用词很恰当。 回到上海后,楸楸没再做过一顿饭。 平时吃的水果都是他洗好切块的。 没有接近过洗衣机。 没再自己铺过。 现在再让她做这些事,一定会生疏。 甚至小玩具都不用自己清洁。 她之前那样洗过后统统放在箱子里,容易让玩具滋生细菌。因此还没裵文野狠狠教训过,下场是一晚上假的都用一遍。 偏偏她想要真的,裵文野没有给她。 还要将她放置在桌子底下,堵上她的嘴巴,然后他在旁边跟老外线上视频开会,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,稍微垂下眼睑便能看到她默默泪却脸红红的样子。 屏幕对面的人肯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。 楸楸吃完热狗,将签子扔进垃圾桶。 “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”这句话说的即稀松又平常,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。 “能让你觉到真好。”裵文野摸摸她脑袋。 俩人顺着夜市一路走下去,看到想吃的就买,锅贴饺,捞汁小海鲜,烤冷面,猪肠碌,牛杂,炒牛河,碗仔翅,凉拌鱼皮……看到了就各来一份,反正对俩个成年人来说,绰绰有余。 找了一处空的公共桌椅,坐下来吃,隔壁就是茶店,又买了两杯鲜榨,一杯西瓜汁,一杯话梅菠萝果茶。 “好吃吗?”裵文野看她夹了一筷子鱼皮,有点抗拒,却又想尝尝她的口味。 这是楸楸坚持要买的,她说她上次跟黄婉伶和惠思嘉一起来,看攻略说西关这家做的最好吃,结果亦然。 “好吃啊。”楸楸点头,将刚夹起的一筷子放到他嘴边,“你闻闻,就是凉拌的味道。” 裵文野轻轻嗅了嗅,嗅到了香油味,芝麻味,酱油味…… “尝尝。”楸楸又说。她举着筷子不动,就等他张口。 裵文野只好张开嘴巴,将这几条卷卷的鱼皮吃掉,冰冰凉凉,果然就是凉拌的味道,鱼皮很脆,嚼劲很足,还不错。 “还可以吧?”楸楸看出他没有讨厌的意思,嘿嘿笑笑,“反正你只是不喜吃甜的和臭豆腐之类的臭的,这个也不腥,肯定不在你觉得不好吃的范围内。” “还不错。”裵文野如实回答,后面又主动尝了两筷子。 夏天吃点凉拌,舒服。 果茶做好了,裵文野放下筷子去拿,余光中看到什么。 他回来后,放下果茶和果汁,摸出手机,“我给你拍张照片。” “啊?”楸楸愣住。 她低头看一眼姑且称得上是藉的桌面,上面堆了各种吃到一半的小吃美食。 “这你也要拍吗?”她打了个怔愣,见他已经摆好拍照的架势,立马放下筷子。 “记录生活啊。”他面不改道,“刚才太饿,都忘记了。” 说话的间隙,他已经拍好,将手机揣回兜里。 楸楸觉得有点奇怪,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裵文野拍,亦不是第一次觉得奇怪。 “你不和我一起拍吗?”她问。 “我有什么好拍的?”裵文野笑了下,撕开管的纸,一把进果茶里,放到她面前。 “可这不是记录生活吗?”楸楸追问,她瞥了一眼路过的人,四目相对。 又来了。 每次裵文野给她拍完‘个人’照,就会有路人这么看她,无论是面而来,还是从背后走来的人…… 她回头看了一眼,什么都没有。 她坐在这里之前是什么样的,现在仍是什么样子。 “可是我只想记录你的啊,我又不看我自己。”裵文野若无其事拾起筷子,擓起一勺碗仔翅。 “是吗?”楸楸狐疑道。 她还是困惑。 不过可能她的智商都用在和客户周旋上,在裵文野面前,她一向降智。 为什么女人一谈恋就会降智,偏偏又会在男人出轨时成为福尔摩斯? 然而她并没有成为福尔摩斯。 “是啊,快吃。”裵文野拉了拉领子,“七月份的广州,真热啊。” “……你这话题转的,”楸楸没忍住笑出来,“可真硬啊。” 裵文野不说话了,撕开管的纸,进西瓜汁,吨吨吨喝一大口。 “你不腻吗?”楸楸夹起一筷子炒牛河,不解问。 “腻什么?”他把西瓜汁放一边,拾起筷子,吃捞汁小海鲜。 楸楸说:“工作早上送我上班,晚上接我下班,周末应该双休的,结果你还要陪我出差。我们这样天天见面,你不会腻吗?” “腻什么?”他还是这一句。 见她脸迅速耷拉下来,他迅速补一句:“不腻啊,我不是每天都硬起来了吗?你看我像是腻的样子?” 好过他周末在家守着空落落的花园别墅,活像是个空巢老人吧? 他觉得这更像是‘一家人’。 楸楸脸稍霁,又不解。 “还有每天都要给我拍照这件事,出来玩的时候也就算了,工作,我每天都这个样,穿着西服套裙,化着差不多的妆,有必要每天都拍照吗?” “因为每天都美出新高度啊。”他不假思索道。 “……” 对面没声儿了。 裵文野抬头一看,见她双手掩面,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。 “你去哪里进修了?” 这么会说话! 有鬼…… “不是你说的,让我学着怎么口头示?”裵文野亦困惑,“我学习了。” “真的?” 只是这样? 楸楸放下手,依然惊讶。 “嗯,开心吗?”他问。 “开心啊。”楸楸点点头,竖出个大拇指,“很受用,我现在就很开心。” * 那个相簿,被发现的子,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二。 那段时间楸楸在休年假,比她在纽约时的年假少了整整十五天。 她干脆连着前后两个周末,加在一起休个九天小长假。 他们计划周三出发去杭州玩。 出发前一天,裵文野还在忙工作。 这天出门太过着急,落下一份文件在他的书房,便和楸楸电联,让她找找他说的位置,待会助理上门拿,她需要找到文件,开门,把文件给助理就行。 “好的。”楸楸快应下。 她用完早餐,便到他书房去。 俩人各自有一个书房,不过楸楸更喜在一楼的榻榻米办公,因此自己的书房没去过几次,倒是对裵文野的书房轻车路。 据裵文野说的位置,她很快就在书架下层找到那个牛皮袋。 下楼不久后,便有门铃声。 楸楸先后开了外面的铁门,和别墅的大门,让车进来。 她和裵文野的助理见过几次,他看上去很急,俩人也没有过多寒暄,楸楸把文件给他后,他很快就离开了别墅。 花园很快又恢复宁静,树叶被微风拂过,传来悦耳簌簌声,夹杂着泳池的水声。 楸楸关上门,回到二楼的书房,打算睡一觉。 想起什么,她又爬起来,打开旁边的屉。 之前她有见过,裵文野将洗过的毯子折叠,放在这个屉里。 打开后,果不其然。 一条黑茸茸的毯子整齐叠放码在里头。 她拿起毯子,本想着就这样关上屉,却发现毯子底下,有一个巨大的相簿。bGmbuiLDinG.CoM |